长铗已古

ID: 拂衣/稻荷/(马甲太多


积累黑历史用。纯个人见解,走过路过谨慎防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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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尊礼]Going on (fin.

2016.2.4 于 LFT


*阅读前请接受以下几则设定:

1.作者参考的是K-project综合体

2.周防宗像是熟恋人

3.作者幻想暴走了,YY成分巨大巨大巨大,私设巨多

4.再三考虑第3条,还是觉得小心肝能够承受住的话,请↓↓↓

5.【……】部分请参看顶置



going on


1.

    其实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他的这个酒友变得随叫随到了。

    宗像端正地跪坐着,看向了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对面的周防,在对方也望过来的时候朝他举了举杯。

    这是樱花盛放的季节。

    直到最后一刻仍主张“保留石板,让它在秩序中合理运作”的宗像在石板毁灭后像当年成为“王”时一样冷静迅速地接受了身份与立场的转变,在原黄金氏族的请求下与他们一起凭借着从前积累下来的影响力投入到“灾后”秩序重建之中。变成名副其实的“政府办公厅职员”的宗像并不比从前闲暇多少,在连续加班了数月直至今日才终于有了一天完整的休假。

    没有异能者需要管理,Scepter4也就失去了工作。虽然现在它仍以特殊维稳部队存在着,但当局面完全被理顺之时,也就是它进入历史档案之日。于是预见了自己将会失去S4宿舍的宗像在月前偶然看中了这个带花园的两层老宅后,便用积蓄加贷款买了下来。这还是他入住后第一次有闲暇这样观赏他的园子。

    “不错吧?我兄长设计改建的,他的手艺已经渐渐超越父亲了。”宗像说。

    他没有替周防倒酒,因为他知道一个基于他的认知与感觉出现的鬼影并不能喝酒。宗像可不想干事后再把没喝动的酒泼掉这样浪费的傻事。这可是他父亲珍藏的、恭贺他乔迁才赠送给他的好酒。

    对面的周防果然也没有自己动手倒酒。他一条腿折起摊倒在地,另一条腿支楞着,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托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地样子望着花园,脸上写着无聊,眼神却很平静。

    宗像看向他的侧脸,笑道:“是连野兽都能驯服的、饱含生死枯荣张力的美呢。”

    周防低低地哼笑了一声。

    春风沁凉的衣摆拂过过花园,带落了簌簌的大片樱花。纯白的花瓣穿过周防的身体,静静地躺在了木地板上。

    宗像把目光重新挪回了园中,抿了一口清酒,微翘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宁静的浅笑。



2.

   【……】

    他闭着眼杵在冷水中从头到脚地冲刷了一分来钟,待到感觉有点起鸡皮的征兆,方才反手将水阀拨到热水处。宗像歪着脖子将脑袋偏离了水柱,在睁开眼睛的瞬间猛然发现前方不远本应是空白的地方多出了个人形的东西。

    虽然没戴眼镜的他看得并不明晰,但宗像还是马上辨认出了那是谁,随之卸下了戒备:“是你啊。”

    倚靠着浴室内的全身镜的周防缓缓地走了过来,待走得近了,宗像便能看清他懒散的表情和温热明亮的眼神。

    最后周防停在淋浴设施的玻璃门前,张开手掌松松地按在了门上。

    宗像注意到他的手指并没有在渐渐起雾的玻璃上留下印痕,显然对方并不是实体。

    ——这是当然的。

    ——完全没有特意去找证据的必要。

    宗像在内心轻微地苦笑了一下。尽管如此,他还是伸手覆上了玻璃,隔着门与周防的手贴合起来,用力地,企图逼近。

    “幼稚。”宗像盯着周防嘲笑道。

    “你在说你自己吗?”周防回击。

    “谁应了说谁。”

    周防一副“你就无理取闹吧”的鄙视眼神不答话。于是浴室里又再度只剩下唰唰的水声,静得让人止不住愣怔出神。

    好一会儿,宗像才缓缓地将扶着玻璃的手移向了周防胸口,在自己当时一刀贯穿的位置停住。他勾着一点唇角,低声轻喃:“……哼,总比一直做这样的梦好……”

    “笨蛋。”周防不客气地说着,口吻却并不严厉,反而像熬粥的文火,清清淡淡的烧着,懒洋洋的温度。

    “蠢不过你。”宗像收回了手,那点泄漏出的低沉情绪也在同时被如数收敛、一扫而空。他居高临下地瞥了周防一眼,扬起嘲讽的笑,清凌凌的眼神像是冬日的温泉又像是春日的雪水:“连珍惜生命这种生物最基本的东西都不懂的愚人。”

    只有这一点,宗像自对方出现以来无论骂多少次,周防也不会开口辩驳。因为周防早已经用他的行动说明了一切。周防耸了耸肩,也收回了手,抱臂退回了出现的位置。

    宗像淡定地在他的目光里将自己清理干净,从橱柜里取了浴袍换上,与他错身而过,回到了卧室。

    好在被单上并没有沾染到可疑液体,让宗像不至于大半夜来换寝具。他吹干了头发换上新睡衣,规规矩矩地把拖鞋脱在了常规位置,躺上床、盖好被子、熄了灯。

    周防一直都没有出来,但宗像在闭眼前还是对着空荡荡的室内轻声说了句:“晚安,野蛮的家伙。”

    直到他即将彻底沉入黑甜,才隐隐约约地听到了那把低到地上的嗓音说:“晚安,阴险的家伙。”

    宗像微微动了动唇角,含笑入睡。



3.

    安娜结婚了。

    当年还是个不到周防腰高的小女孩如今已长成了婷婷而立的成熟女人。本就出色的面容只稍作修饰已足够惊艳,白色的长发混着闪闪发亮的红绳扎着起成精致的一团,头顶上戴着红玫瑰编织的花环,蕾丝细腻的鲜红婚纱勾勒出她玲珑娇小的身段,张扬的蓬纱裙摆让她看起来就像一朵极致盛放的花朵……但这一切都比不上她幸福的笑靥美丽。

    “很漂亮。”宗像说着和周围的人们一同站起身来,目送草薙牵着安娜的手慢慢地沿着铺在如茵绿草上的红地毯,走向另一端显得非常紧张、却压不住满脸笑容的年轻男人。

    宗像身边同样静静地守望着这一幕的周防点了点头,神色染上了淡淡的温柔。

    虽然光阴荏苒,世事变迁,但变成大姑娘的小姑娘显然也并未忘记曾把她从炼狱中拯救出来、给予她世上最美丽温暖的红色的人。在属于新人父母的酒桌上,她特意为那个不得不缺席的人留下了一个空座位。而宗像是以“替那个人来看着的、那个人唯一的伴侣”的身份被邀请的,因此也被安排在了这一桌,那个空座位的旁边。

    说起来,就因为宗像和周防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一对甚至上过很多次床的情侣,导致直到石板被破坏后很久,除了早就看见真相的安娜、和大概根据周防的一些表现猜到事实的草薙以外的许多关系者才在这样那样的机缘巧合、当事人的不打算掩饰下知道了这一事,并在现场失礼地表现出了三观尽碎的表情。

    不过直至今日,大家都已经好好地消化了这一事实。就算原本消化不了的(∈赤组),想想其中一人已经逝去、“老大的对象居然是那个家伙”再也不可能有任何转机,便也默默地哀然地咽下了自己那点多余的悻悻。

    新人在神父的主持下交换了誓言和戒指。在神父宣布新郎可以吻新娘后,新郎珍重而爱怜地环住了新娘的腰,在一片起哄声中轻轻地吻上了面前微笑着闭上眼、似乎对他全然信任、任所施为的女子的唇。

    “是个稳重又富有责任感的好男人。”宗像微微侧头,向身边的周防揶揄道,“看起来比您靠谱多了。”

    “看起来也比你体贴温柔多了。”周防以同样的语调回击。

    “看来我们的品味都不怎么好。”

    “啊,同感。”

    “嘛,这也没有办法,既成事实再糟糕也不能逃避。”宗像话锋一转,“总之,既然栉名君的丈夫比我们都好,您也可以安息了。”

    周防哼笑了一声,笃定地说:“她会过得比我好的。”

    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新郎新娘身上,和“空气”小声低语的宗像并未惹人注意,直到一捧白色的花球朝他迎面砸来。

    宗像条件反射地接住了“突袭物”,然后看着手里的东西挑了挑眉。

    不知情的众多男方亲友鬼叫着起哄,知情的女方关系人却不约而同地僵住了表情、沉默下来。

    宗像抬头看了看站在旁边双手插兜含笑不语的周防,又看了看临时搭建的婚礼舞台上满脸无辜、眼睛中却流露出一丝伤痛担忧和许许多多的祝福的安娜,垂下眼睛轻轻地笑了。

    宗像在众人的目光中转过身来,将花球风度翩翩地递向了同桌的新郎妹妹:“哦呀,栉名君——不,该称为佐藤君了,是想给这边这位女士的吧?抱歉,长得太宽敞了,不小心挡住了您的花。”

    约摸二十出头的姑娘愣了一下。不说宗像宽不宽、挡不挡得到,重要的是她看得很清楚,自家嫂嫂根本就是故意扔给这个男人的:“您……”

    “请收下。您拿着也比我合适多了,”宗像另一只手扶上了隔壁空椅的椅背,轻笑了一声,“毕竟,我已经结婚了。”

    “是、是吗……”不明内情的姑娘又瞄了安娜一眼,见对方点了点头,方才懵懵懂懂、小心翼翼地接下了花束,“那么,非常感谢!”

    “不用客气,本就该是您的。”


    仪式结束,盛大的午宴便正式开始了。虽然接下来还有许多节目,但是宗像另有安排便不再参与,吃过饭后和安娜打了声招呼,就先行告辞了。

    宗像刚想转身,安娜又突然叫住了他:“礼司。”

    “嗯?”宗像顿住脚步,重新看向她。

    安娜抿着唇捏了捏裙摆,终是望着他的眼睛,说:“尊……尊他肯定希望你能够幸福的。”

    宗像微微一怔,笑出声来。那是发自内心、毫无牵强、堪称爽朗的笑。

    “礼司……?”

    “不不,没什么。”宗像与站在安娜旁边、手掌守护般覆在她肩膀、似乎也听见了安娜的话语而看了过来的周防对视了一眼,说,“劳您费心了。我过得非常充实,并没有觉得自己生活在不幸之中。”

    “是吗……”安娜仔细地观察了他一会,有些犹豫地相信了他的说辞,“是的话,就太好了……”

    “是的。”宗像再次肯定。彬彬有礼中一直潜藏着某种远观俯瞰般的傲然的他忽然像一名慈蔼亲切的长辈一样,穿过周防覆在她肩头的手,拍了拍安娜的肩膀,语气温和地说道:“祝你幸福。”

    在他手掌落下的一瞬,安娜骤然感受到了某种暌违了太久太久的感觉。从心底最深处涌上来的震颤和轰鸣让她的眼泪倏地流了下来。她任这虔诚的泪水在脸上肆意冲刷,连妆容花了也毫不在意,然后在泪水中献上了她最真挚的微笑:“祝你幸福。”



3.

    随着安娜的出嫁,吠舞罗的二楼彻底地空了。当年的赤组成员虽然仍会时不时地过来聚一聚,但随着大家各自找到稳定的工作、组建家庭,毕竟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频繁地长时间窝在酒吧了。

    吠舞罗就这样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说一点也不寂寞,是不可能的吧……

    路过所有私物都被带走的安娜的卧室,走到最尽头的那间缺少主人时间更长、布置也更为简单空荡的房间,草薙看着除了家具显得更为陈旧外与十来年前完全没有变化的室内,弯起一抹微笑,带着温和的感怀。

    ——但是,时间并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快乐或者悲伤而停留,在把我们思念的人越抛越远的同时,也带给我们其他美好的东西。

    “出云?”

    “PAPA!”

    楼下传来已成为他的妻子快十年的淡岛和七岁女儿的声音。是淡岛接放学的女儿过来了。

    “我在二楼哦。”草薙扬声回道。

    不一会儿,淡岛带着女儿出现在了二楼楼梯口。草薙朝淡岛笑了笑,然后便蹲下来冲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期待地瞅着他的女儿张开手臂:“美琴。”

    “喔!”小女孩咯吱咯吱地笑着,像放飞的风筝冲向蓝天一样扑进了草薙怀里。

    草薙吻了吻她的额头,把她抱了起来。

    淡岛走到了他身边:“整理得怎么样了?”

    “搞定了……虽然他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整理。”草薙回答,“大部分都是出事后不久就用真空袋打包好、堆在衣柜里的衣服。”

    因为年月渐长、装修材料老化,草薙便计划着送安娜出嫁后将酒吧整修一遍。虽然安娜和周防的房间他仍想为他们保留,给他们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但家具在装修期间需要请人搬到另外的地方暂存起来,草薙便过来帮周防收拾私物。

    “嘛,他看起来就不是那种会有很多琐物的人,连衣服的款式似乎也很少变化。”淡岛说。

    “是呢。虽说是镇目町的王,但实际非常好打发。”草薙笑。他拖过房间里的24寸拉杆箱,轻拍了拍拉杆:“统共就这些。其实,或许早就该给宗像了,只是……只是我一直没舍得收拾罢了。”

    淡岛安抚地覆住了他抓着拉杆的手,说:“我会把东西好好地交给他的。”

    草薙反握住了她的手,回以笑容:“那就拜托你咯,世理酱。”


    宗像从仍然在他手下工作的淡岛那里收到了一个据说装着“周防所有的私物”的箱子。

    然而忙于工作的宗像直到深夜十点多回到家中,才有机会把它打了开来。入目便是有些露骨的男性向杂志封面:衣着性感的女人岔开大长腿坐在瑜伽球上,手指挑逗地抚着她的烈焰红唇,扬眉瞅着纸外笑得妖艳妩媚。

    “哦?”宗像看了眼隔着箱子与他对坐、一边吸烟一边满脸打不起精神地围观他翻东西的周防,笑道,“这个啊……”

    周防露出些许疑惑的眼神,似乎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的小黄书。

    “我想每天都漫不经心的您说不定是没有发现。”宗像推了推眼镜,“这是我倒数第二次去您房间拜访的时候,放在您衣柜里的。在路过的书店橱窗中偶然见到后就买了下来——封面女郎的腿很漂亮吧?”

    周防无语地瞥了他一眼,用表情实力吐槽:太无聊了,不屑理你。

    “哦呀,还以为会满足您那不为人知的癖好呢。”

    周防嗤之以鼻。

    宗像把杂志拿出来放到一边,翻了翻剩余的东西,发现除了一个与吠舞罗的酒杯全然雷同的玻璃漱口杯和两包未拆封的万宝路外全部都是衣物,而衣物也都是宗像见过的、他来来回回穿的那几件。

    “您的生活过得还真是粗略呢。”宗像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箱子“赞叹”。

    “哼。”

    宗像把肯定已经变质发霉的万宝路丢进了垃圾桶,漱口杯放进洗脸室,杂志也收纳进客厅的书柜,方才回到箱子旁解决那一堆衣物。

    置入衣柜前肯定是要清洗一遍的,宗像谨慎地检查起衣物的每一个口袋:绝大多数都很干净,偶尔有残留的烟草屑,直到一件简约的机车风黑色软皮夹克才有了别的东西。

    宗像感受了一下手中物品的形状和质感,没花什么力气就猜到了是什么,不由微微一愣,心跳渐渐地加速。

    宗像抓着东西慢慢地把手拿了出来,张开手指,手心里躺着的果然是一枚打火机:非常贵气的宝蓝色磨砂底面,上面排列着时尚圆润的微突亮面金字“Dunhill”——是周防还活着的最后一年宗像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那个时候,因为吠舞罗和Scepter4都各自另有安排,因此周防生日的当天宗像并未到场,只是算准时间快递了礼物给他,还附带了写着“王的力量可不是浪费在点火这样的无聊事上的东西,更何况您的威丝曼偏差值已经给S4的成员造成了困扰。有需要时请使用这个代替吧”这样的规劝话的小纸条。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即使是宗像也很想在此处爆个粗口。

    周防的生日是夏季,根本用不上这件外套。打火机会出现在这里,说明他多半是一直有把它带在身上。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宗像从来没见他用过它。

    甚至于,它并没有在周防死时穿的那件外套中,而是被放在这件原本应是洗净了的衣服里——

    是周防特意把它取了下来。

    就像把赠送者的再三劝阻抛诸脑后一样。

    “你这个……混蛋。”宗像攒紧了手中的金属块,咬牙切齿地低声控诉,“就不能……听我一次吗?”

    自从异能的世界终结,大多数日子都是忙碌而平和的,虽然工作上依然遇到过不少棘手的事,但宗像也从来没失去过冷静——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这样激烈的心绪了。

    居然还有这么激烈。

    宗像觉得此处或许应该笑一笑。

    至少自己还没有对失去他、亲手杀了他这件事感到麻木。

    周防还是刚才那个懒洋洋的姿势,咬着烟看着有些失控的宗像。

    两人穿过缭绕的烟雾对望着,就像当年他顶着摇摇欲坠的王剑等着他终结的一刀那样。

    周防的眼神温柔而平静。

    然而这终究不过是一个鬼影罢了。宗像还能拿他怎么样呢?

    半晌,宗像嘲讽地轻笑了一声:“总说我阴险,明明狡猾的是你才对……径自逃走了。”他闭了闭眼,自制而冷酷地把逃逸的情绪统统抓了回去关了起来,“嘛,也算你聪明,敢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把你打得跪下喊爸爸。”

    宗像把打火机珍重地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将那件外套扔到了“需要干洗”的一类里。



4.

    “……眼袋……吗。”42岁的宗像指尖从镜中的自己眼下,挪到了镜中倚着墙站在他身后的红毛鬼眼下,笑道,“惭愧,这时才长了您24岁就有的东西。”

    还是24岁模样的周防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你是女人吗?在乎这种东西。”

    “不,只是感叹岁月不饶人。不再是当年可以一周不睡的体力了呢。”

    “把接下来那月余着不了家的行程都删掉再说这话吧。”

    “责任所在总要努力尽到本分。我可不是像您这么任性的人。”

    “吵死了,死了还要听你啰嗦。”

    “哈哈,鉴于您根本没有机会迷途知返,恐怕还要劳烦您再听上个几十年了。”


    虽然是个“‘工作’兴趣爱好者”,65岁的时候,宗像还是出人意料地拒绝了单位的返聘,彻底退休了。

    “一直忙于公务,未及带内人出去走走,现在是时候该实践这一想法了。”宗像对挽留他的部下这么说着。

    虽然宗像的资料里婚姻状况一直是“未婚”,但部下们确实很早就听说过宗像有一位感情深厚的神秘爱人。神秘到除了一直担任他的助理的淡岛外,没有人知道“她”的任何信息,更遑论见面。

    既然用上了这位“感情深厚的神秘爱人”作为理由,再强留就实在有些欠缺人性。先前舌灿莲花的众人缄默了。

    宗像望了一圈眼前大多是他发掘、培养出来的才俊,笑得欣慰、泰然:“虽然这么说,若有什么问题想要讨论,也非常欢迎你们继续与我联系。我会认真地阅读回复。”

    “老师……”

    “这是个永无止境的伟大事业,现在交接棒在你们手上了,希望诸君不负前人,不负来者。”虽然宗像脸上笑意未变,但他话语中严厉的部分,还是准确无误的传达到了每个听话者的心中。

    “是。”他们整齐划一地恭敬回答。

    “好。那么最后就祝各位青云直上,鹏程万里。今天就到此结束吧,再次感谢大家。”

    离开了送别会举办地,宗像提着众人送给他的礼物,漫步在仍然热闹的夜晚街头,安定地感觉到那只红发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与他并肩而行。

    “‘内人’?”周防挑衅地问。

    宗像嘴角一扬,颇有一种无事一身轻的轻快爽朗以及占了绝对上风的得意,与他方才在属下面前那于云淡风轻中运筹帷幄的样子相比,心理年龄一下子就往前挪了一个小数点。他挑着眉斜睇了周防一眼:“死掉的人没有抗议的本钱。”

    周防难得地噎了一下。

    宗像笑出声来。


    退休后的宗像先生践行着自己的话语,带着一只鬼影去了各种各样的地方。

    其实并不是周防说想要做这种事。事实上周防在世时一直都是一副没想过未来的模样。除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确实没有未来之外,也是因为他本就是个不爱规划、跟着感觉走的人。

    这是宗像自己想做的事。

    那是他五十来岁去某国开会。宗像应酬完回到宾馆房间时已经很晚了。高强度连轴转了一个多月、积累了不少精神疲劳的他在洗浴完后没有直接去睡觉,而是含着烟拿了瓶啤酒趴在阳台栏杆上吹起了风。周防也咬着烟,用同样的姿势趴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着眼前的这片黑暗。

    若是在白天,站在他们这里可以看见仿佛触手可及的绵延山脉,山上林立着挺拔的寒松,无常变幻的缥缈云雾挂在松针上,非常有意境。

    可惜宗像并没有这个闲暇,所以他们就只好一起欣赏这圆月也照不进的黢黑。

    那时宗像突然就想:不是为了公务,而是为了和身边这鬼一起看风景,再来一次这些美丽的地方就好了。

    这个愿景也最终在宗像的规划中得以实现。

    当然他也并非一直在外。时不时地,宗像便会回到家中歇息一段时间。这时,他会利用往日攒下的资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慈善公益,接待接待到访的亲友学生,或者发展发展兴趣爱好。

    总而言之,宗像的退休生活过得悠哉平稳,有声有色。


    时间就这么悠悠晃晃地过着。

    宗像的84岁生日没过多久,草薙与淡岛的女儿美琴打电话来说自己的大孙子出生了。宗像当时因为偶感风寒并未前往医院恭贺。结果今天,美琴便抱着孙子过来探望他。

    两人在面朝花园的廊上对坐。

    “很可爱吧?”年过半百却仍然是一位美妇的美琴把怀里睡着的婴儿抱到了宗像面前,向他炫耀。

    “嗯。定下名字了吗?”宗像屈指抚了抚婴儿娇嫩的脸颊,没有伸手去接襁褓,以防把病气过给孩子。为此他还特意戴了口罩,又兼之感冒引起的轻微鼻音,让他的声音有些瓮瓮的。尽管如此,他的话语仍然端庄沉稳,一丝不苟地穿着和服的身姿也一如既往的挺拔,仪态无可挑剔。

    “嗯。是他爸爸取的,叫‘晴’。虽然不可能一生没有坎坷,但希望他能够像晴天一样光明坦荡地直面一切。”

    “好名字。”

    美琴看着面前眼神温柔地望着婴儿的男人眨了眨眼,突然噗嗤地笑了。她一直是个开朗活泼的女生。

    “既然孙子都出世了,现在大概已经可以说出来了吧?”美琴说道。

    “嗯?”

    “其实,受到妈妈的影响,我在小学的时候喜欢过您。”

    宗像微怔。

    美琴大笑起来:“您可是我的初恋啊。”

    “那可真是感谢,但是我和淡岛君——”

    “我知道,你们从来没有那方面的感情。”

    “是的。”

    “住在您心里的是和我名字一样的人。”

    “……”

    “您……还思念着他吗?”

    “许多人都不曾忘记他。”

    “嗯,家父也没有。得多有魅力才能让这么多人念念不忘……”美琴仰望天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笑道,“所以能得到这个名字,我很荣幸哦。”

    “你喜欢就好。”

    “嗯嗯。话说回来,真怀念啊,想想我小学时的您,和现在很不一样……怎么说呢,那时的您就像一把出鞘的、寒光凛冽的剑;而现在的您,则像一把藏在古拙的鞘中、只在需要时一击必杀的剑。收敛了尖锐,反而变得更加坚实了。”

    “哈哈,这可真是让人不好意思的过誉。”

    “不不不,我说的是实话哦。”美琴说,“抛开表面的东西来说,其实如果您当时是现在的样子,小时的我应该不至于那么迷恋。但要现在的我来看的话,还是现在的您更有魅力。”

    宗像并没有计较她这样直接对着本人评头论足的失礼,只是带着宽容的笑意说道:“谢谢。”

    因为之前提起淡岛,两人又说起了许多往事。由于疾病的缘故,淡岛在前年就已经去世了。能够和母亲“毕生的王”一起怀念她,美琴实在非常庆幸。

    当金色的阳光染上了橙红、变得更为柔和的时候,供给小婴儿的奶水也喝完了。美琴只好打住了话头准备离开。

    “宗像先生之后的安排已经决定了吗?晴的百日宴将在1月16日举行,若是方便的话,请您一定赏脸出席。”

    “到夏天为止,应该都不会再出远门。如有机会,定然前往。”

    “那么恭候您的光临。今天能够与您聊天非常愉快,打扰多时,就此告辞了。”

    美琴帮他带上了园门,推着婴儿车离开了。

    宗像却仍坐在廊上没有动弹,只是把口罩摘了下来,放在了一边。他欣赏了一会被夕阳浸泡得更为红艳的枫叶,方才回头去看对面悄然落座的“新客人”,安静地打量了他一会。

    明明宗像自己已经变了那么那么多,可这片鬼影,还是他记忆中的那个二十来岁的模样。

    “就像是我无法预知自己的变化一样,也无法预知你将会有的改变。”宗像突然缓缓说道,他的声线已经没有年轻时那么饱满了,但多了某种岁月馈赠的动听,“虽然你一直陪伴着我,但也一直在提醒着我,如此生动的你身上停滞的时间。”

    对面的鬼影望着宗像没有答话,甚至面无表情。

    因为宗像并不知道如果周防真的经历了那么多时间存在于此的话,会怎么回答,又会有怎样的表情。

    “如果你还在的话,我们是否能够接受彼此的改变,是否还在一起,也是个未知数。只是,”宗像顿了顿,“可以确定的是,我到现在也不曾后悔爱上你,也没能像爱你一样爱上别的任何人。”

    宗像盯着周防的眼睛款款微笑,非常平和温情地说出了他人生中唯一一次的告白:“我爱你,周防。”

    而对面的影子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宗像笑了一声:“曾经以为永远也不可能说出来的话,现在也能这样平易地说出口,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或许也是因为,你已经不在了,才有了现在的我。”

    染病、衰老的身体骤然抗议起来,宗像扭头掩唇闷咳。尽管他勉力抑制,不看气势便略嫌单薄的肩膀仍止不住地随着咳嗽抖动。

    周防站起身快速向宗像走近了两步。

    是24岁的、爱着24岁宗像的周防。

    即使宗像不有意识地动念,他也会像自主存在一样行动着。

    然而始终不能像活人那样,给予宗像一个拥抱,一杯热水。

    宗像终于止住了咳嗽。他重新坐正了身体,从容地仰视着杵在他面前、蹙着眉透露出一丝担忧、但又不知该从何下手的周防,继续方才未完的话。苍白的刘海落在宗像的眉宇上,虽然他已有了皱纹,皮肤和肌肉也不再紧致,但并不会显得老态龙钟,反而有一种古雅的威仪,从发丝之间透出的眼神更是澄澈深邃,蓬勃有力,熠熠生辉。

    “不论如何,回首我的一生,尽管有诸多力所不逮之处,但尚可谓俯仰无愧于天地,”他非常自信地微笑,“也希望这样的我不会让你因为爱过我而羞愧后悔。”

    被突如其来的直球攻击的24岁的周防惊讶地哑然了两秒,难得显露出几许别扭和不好意思,困惑地皱了皱眉:“你……吃错药了?”又侧侧头比了比室内,“老人家就别装逼了,晚上风大,进去躲着吧。”

    “嗯……说的是呢。”宗像沉吟着袖手站起身来,以一种混杂着长者对后辈的怜爱与情人间的调情戏弄的眼神盯着周防,直把他盯得鸡皮汹涌、扛不住地后退了一步,方才大笑着走进了屋中。


    虽然医生也说了只是普通的感冒,宗像的病情却时好时坏,一直临近晴的百日宴都没能彻底康复。

    而就在百日宴的前一晚,宗像在睡觉时无知无觉地发起了烧,待他有所察觉时,已经没有了拿终端呼救的力气。

    但是他并不慌张。迷迷糊糊中,在瞧见那个像狮子一样的红发男人走近来时,他甚至还了然、坦然地牵了牵嘴角。

    也是时候了。

    周防站在他床头,两人静静地对望着。在宗像快支不住意识的时候,周防才用一种和当年大半夜孤身摸进S4、邀宗像去喝酒一样的口吻问道:“走吗?”

    ——好啊。

    宗像动了动唇,把应承的话留在了虚空里。

    他含着浅淡的笑意,安详地闭上了眼。



fin.



2016.2.4

这是闲聊一样的后记,不看也大丈夫

终于把室长也写挂了,与蹲哥一起化蝶双双飞、从此自由自在吧(X)

不过我不觉得是在写虐文呢,虽然写到室长挂的时候……一言难尽=L=可能比直接在动画里看到他25岁坠剑被砍还难过=L=||||||莫名其妙。不过这确实是在官方设定+尊礼的基础上我能想到的好结局。若有刀子也是官方硬性塞进我手里的。

室长以后会怎么样呢,这样想着而开了这个脑洞。题目大致是life goes on, heart goes on, love goes on的意思。虽然因为尊礼设定,他不可能是百分百完满幸福的。(就算不是尊礼设定,周防对他来说肯定也是毕生的遗憾,没能救他的自己。)但他也不会放纵自己沉浸于不幸之中,甚至顾影自怜什么的。而且他也还有很多其他的情感、成就感来源,是个对责任非常有自觉的人。因此估计是带着这份感情依旧认真地完成了他的人生。虽然鬼影并不是为此诞生的,但确实协调了私情与责任感。

其实我真的很好奇S4以后怎么办,以后的社会又是怎样的制度和秩序,不知出BR补充的青组后续会不会有介绍呢。因为我对K的政治制度社会制度运作情况一直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有点难以想象,所以最后索性淡化了所有事业方面的详细描写,总之就是室长在官方机构中继续维持社会秩序实践自己的理念这样的感觉。但在没有个体自身的绝对力量之后,有点担心室长在老油条政客堆里吃亏(

然后在性格方面,随着年纪渐长,肯定多多少少有些变化吧,如果是在政界混的话,多半是越来越圆滑老练了=L=经历的人情风雨多了,应该也会变得更为宽和温柔,更为旷达坦率。但是他的信念与实践信念那份决意是不会变的。所以这是我超级YY之后的,八十岁的他。

然而感觉这个渐变的过程表现得并不怎么清晰明显,搞得他好像豹变了一样=L=又不知道怎么改好。我的锅OTZ以及天然与恶趣味的部分估计也不会怎么变,但是完全没表现出来!Orz

他对美琴是特别温柔一点呢。如果是最早的他的话可能不会这样爱屋及乌吧?估计区分得很明晰。但是之后会变得更有人情味起来的感觉。

说起来,就是因为室长对着别人时超帅、帅到我要跪舔(你滚开)但是对着周防我就必须发一张【冷漠.jpg】看他们耍花枪,所以才觉得这一对肯定有奸情(不)周防是与他最贴近的一块(言情说就是唯一彻底地走进了他心里的人),所以面对周防的时候和其他时候、平时工作时候的宗像不太一样。变得可亲近可触摸得到了。所以蹭到最后就让他得累一下吧(X

最后来没有必要地补充几个原文没放出的真相和设定好了:

#宗像家是和式老宅,但上一任屋主是西方人,所以改建成了许多地方,包括浴室(强行走剧情

#在收到草薙的箱子前,宗像的衣柜里就有某人过来干坏事、换洗后落下的衣物。

#周防死后连衣带人被他最后残留的力量在宗像怀里烧得没血没骨没灰,只留了清白在人间(X

#周防并不是因为腿控所以喜欢玩宗像的腿,而是因为喜欢宗像的腿,所以才变成“腿控”。只是宗像每次以此吐槽他,他都不辩驳,宗像就以为真的是这样的设定。

#其实周防发现了小黄书,也猜到了犯人就是宗像,而且还拿出来看了,翻了下发现实在很无聊又扔回了衣柜里。

#如果周防和宗像都是老头子了,应该也还是会每天都唇枪舌剑吧,但是应该也会一起去饭后散步、靠在一起看视频什么的。虽然嘴上不断地挑刺,但是心里从未想过分离。这样热闹又安稳的每一天。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2016.2.5

明明木有出格的词还被ping了=L=这是多经不起调戏。最想吐槽的是都过了12小时了才来给我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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