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铗已古

2016.1.6 于 LFT

 

*有点喻黄的痕迹

 

6.

 

    12月的告罄意味着又一年已向他们挥手告别。元旦过后的第一个周末，热热闹闹的全明星在G市召开了。说起来自从第三赛季有了全明星后，每一届主办这个活动的战队都在当赛季赢得了冠军，也是非常邪门。也不知是不是为此，这赛季气势汹汹的蓝雨就花了大工夫非常强势地夺走了举办权。

    这次轮回进入全明星的依然只有周泽楷。而在新秀挑战赛里几个新人也就吴启上去和三零一同是刺客的队长杨聪打了一架，其他几人都没有出赛的意愿。杜明和吕泊远是没有特别想交手或者尊敬的前辈，江波涛更是笑呵呵道：“因为我不想在赛场上和队长做对手啊。”听得周泽楷微妙地脸红。

    对于人类这种视觉动物，帅哥通常都特别吃香，能干的帅哥更是不得了。这不，新秀挑战赛上百花的一个妹子，直接就红着脸在台上翻了周帅哥的牌子。虽然那妹子实力不起眼、样貌也不算特别出色，但再怎么样，那也是联盟宝贵的妹子啊！轮回战队的阵营里顿时响起一片起哄声。

    被点名的人不能拒绝挑战，周泽楷只好在队友的胡闹中窘迫地站起身来。临走前，他还特意朝江波涛瞅了一眼。

    江波涛并没有跟着大家瞎嚷嚷，但也一直笑眯眯地围观。这会儿见周泽楷望过来，还以为他在找自己求助，便弯弯唇角展露了一个安抚和鼓励的微笑。

    这下原本就在琢磨江波涛有没有可能会心里不高兴的周泽楷更纠结了：这到底是鼓励他别理会这群损友、比赛好好打呢，还是鼓励他去面对、接受女生的好意啊？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摸不透暗恋对象的心思的周泽楷就这么心塞塞地上场了。

    比赛反而没什么好说的，虽然周泽楷打得很客气，但依然是完虐了对手。下场后队友们又开始揶揄周泽楷“不够怜香惜玉”、“长得帅也不能不珍惜妹子”，还是江波涛笑呵呵地说了句“你们应该感谢他才是，要是他一概怜香了，还有你们的份吗”，转移了大家的炮口，纷纷嚷起“人艰不拆”。

    虽然被调戏了一下，但也同时被解围了的周泽楷朝江波涛投去感激又高兴的一睹。

    江波涛噗嗤一笑，一瞬间真想去摸摸他的头发：真是太好玩儿也……太可爱了。

    然而觉得对方好玩可爱的江波涛并不知道，这个源自“江波涛并不是鼓励他去追女生呀”的高兴所代表的含义，可并不是真那么地“好玩可爱”……

 

    全明星的首日平安无事地结束，两百来号职业选手从后台的员工通道离开。轮回嫌到处都人多，索性在休息室多呆会儿再出去。既然如此，本想回酒店解决的周泽楷和江波涛便一起去了洗手间。

    路上走到一半，两人遥遥地就听见了一个叽叽喳喳的声音，皆是微微一愣，然后面面相觑。

    江波涛口型问：“黄少天？”

    周泽楷点了点头。

    声音似乎是从前方某处的岔路里传出来的，随着双方的靠近，黄少天的话语也愈加清晰：“……明明那个妹子手里还使劲儿摇着我们蓝雨的小旗子，结果周泽楷一站起来她在那儿又蹦又跳、咿呀咿呀的，旗杆都快被她捏断了——我靠说好的蓝雨粉呢！简直一秒钟叛变啊！还能不能好了！这个周泽楷尽会作秀，勾引一大堆少女粉，切切切切切，帅了不起啊！”

    背后吐槽别人被听见还不是巧的，更巧的是黄少天说完就走出了岔路口，和右手边来的话中人撞了个正好。

    现场保持了两秒的沉默，黄少天不尴尬，周泽楷倒先尴尬起来。

    黄少天何止不尴尬，他回过神来后还用手指勾着嘴角和眼角，朝周泽楷吐着舌头做了个扭曲的鬼脸，然后哼哼地一甩脑袋，继续碎碎念地往洗手间走。

    和黄少天同行、好耐性地当听众的是蓝雨的队长喻文州。他向周江两人露出个抱歉又无奈的微笑，像是在说：“不好意思，我家的熊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周泽楷赶紧摇头表示不介意。不说他这样的性格本来就不太在意这些，就连原本挺生气的江波涛在见到黄少天如此幼稚的鬼脸之后也无语地提不起气来了。

    喻文州在确定两人不再追究之后转身一个大步赶上了黄少天，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肩，游刃有余地回应起他之前的话：“呵呵，是挺了不起的，就像是少天这样啊……”

    黄少天顿时消声了。

    站在原地、打算和喻黄两人岔开进出的周泽楷和江波涛被秀了一脸，再次面面相觑。

    待喻文州和黄少天走进了不远的洗手间，江波涛才和周泽楷低声笑道：“什么叫一物降一物！不过蓝雨的正副队还真是和传说中一样‘恩爱’……哎呀，团队和谐是成功的重要条件，我们轮回不仅在比赛、食堂，即使在‘秀恩爱’方面也不能输给蓝雨啊！”

    江波涛豪情壮志地开着不谨慎的玩笑，说完便察觉这未经深思的话貌似仿佛好像有点泄漏了某些人暗藏的叵测居心。

    场面果然忽地冷了。江波涛内心苦笑：到底是谁说的玩笑开多了就容易变成现实，就像谎言说上一千遍就会实现？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刚想说些什么补救，就听周泽楷带着点笑意，问：“谁降谁？”

    江波涛一时间没摸着头脑，条件反射地转头观察周泽楷的表情想要获得一些提示，刚刚好地便对上了周泽楷望过来的眼中的调侃。这样专注于一人的眼神表明话中内容也无关他人，再回忆一下自己的话，江波涛可明白了，顿时噎了半晌，难得有些羞窘，大声说：“你降我！你降我行了吧！”

    周泽楷朗笑出声。对于时常只能被江波涛逗弄的人，能逗弄到江波涛实在是非常宝贵的成就。

    “真是的……”江波涛嘟哝了一句，可是看到美人展颜，这嘟哝里实在也加不上脾气，末了连他自己都微笑起来。

    放下了心思被看破、被抗拒的压力，冷静终于回归，江波涛恍然发现，周泽楷的这个问题，其实也不那么地谨慎。

    江波涛不由微微一怔：如果说他的玩笑泄漏心思，那么周泽楷的玩笑呢？

    江波涛从眼角偷瞄了一眼身边那个仍挂着松快笑容的男生。可或许这就是当局者迷，即使是在联盟中对周泽楷数一数二了解的他，也没能看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两人回到休息室的时候，队友们已不知换了几个话题，已经讨论到要不要去夜游珠江、来段艳遇什么的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聊得兴高采烈，江波涛听了一段明白是什么事后不得不举手申请插嘴、打断他们的谈话：“……那个，同志们，现在这个点珠江夜游未必还开着啊……”

    原本兴致最为高昂的杜明默默地掏出手机查了一下夜游船只收档的钟点和从晓川体育馆前往码头的时间，然后默默地把手机又塞回了裤兜，沉重地朝同样默默地看着他一举一动的队友们摇了摇头。

    轮回队员们顿时发出各种失望、白费劲儿、什么嘛的嘘声。

    虽然不是他的错，但毕竟做了泼冷水的人的江波涛只好负起责任地提议：“咳……既然大家都不想就这么回宾馆，要不，我们问问蓝雨的人，在江边找个地方吃夜宵怎么样？”

    民以食为天，江波涛这个提案迅速就被一致通过了。因为是他的提议，于是电话也由他去打。江波涛先是打给了蓝雨里的同期，奈何对方也不是本地人，初来乍到，没什么好推介的，只建议他们问问G市人黄少天。联盟第一大话唠江波涛实在不想挑战，索性打给了喻文州。

    喻文州接到江波涛电话时还想着轮回应该不会是要回头算刚才的账吧，就听对方客客气气地把夜宵的事说了。喻文州虽然在G市也呆了好些年了，但毕竟不是本地人，平时外餐不多，爱好也比较老人家，于是只好转头去问旁边土生土长的黄少天。

    黄少天这人也有意思，刚才还冲他们吹胡子瞪眼睛，听了这事后嫌喻文州这么转述麻烦，直接抢了手机和江波涛知不无言言无不尽叽里呱啦热情非凡有的没的扯了一通——虽然江波涛后来想想他或许是为了炫耀一下G市丰富的夜宵和夜生活。

    江波涛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又不好意思直接挂电话，心中对常年忍受如此噪音的喻文州也是钦佩无比。

    末了黄少天喘了口气，问：“懂了吗？GET到没？”

    江波涛似是而非地长“唔”了一声，说：“谢谢。我可以再和喻队说两句吗？”

    “你还找他干嘛，我不是什么都和你说了吗？你们不要看着我家队长好脾气好说话就趁机欺负他！”

    江波涛：“呵呵。”就是因为你“什么都说了”……以及就喻文州那样的，谁能欺负得了他啊？……

    好在喻文州靠谱地没理会黄少天的拒绝，直接把电话拿了回去：“小江？”

    “啊，喻队！”江波涛完全是一副“得救了”的心情，问，“刚才黄少推荐的地方太多了，我有点选择困难，你看……？”他刚才那堆废话的中心思想到底是什么啊？

    喻文州果然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回忆了一下，很快帮他提炼出了重点：“沿江路长堤那边吧，就在珠江边上，很有名，很好找。那儿老建筑多，有很多各种情调的酒吧，也附带卡拉OK、街机、餐饮什么的。”

    “好，那我们就去那儿了！”江波涛说，“请问那边大概几点关门？”

    “呵呵，这个你们放心，对G市人来说，凌晨一点也不算晚。不过还是要注意安全。”喻文州友情叮嘱。

    “好的，非常感谢！”江波涛说，“也帮我再谢谢黄少。”

    “不客气，玩好。”

    总算挂了电话，江波涛长出一口气，由衷地感慨：“喻队能将黄少三分钟的话快速总结成十秒，真是逆天的技能。”

    本在玩手机等消息的杜明闻言抬头，怪怪地瞥了他一眼，没怎么走心地吐槽：“你能把队长三个字的话快速拓展成三段，也是逆天的技能。”

    江波涛今晚第二次受到了“语塞”的暴击，张张嘴没讲出话来，脸却莫名地渐渐热了。

    周泽楷虽然也有点儿讲不明白的害羞，但心情非常愉悦。见江波涛难得地结舌，周泽楷便主动开口转开了话题：“去哪？”

    “哦……”江波涛赶紧接茬，“长堤。是个名景点，打车去就好。”

    可是一行人挤满三辆车到了长堤，问题又来了。这个说想去K厅一展歌喉，那个说刚查到个喜欢的乐队在这里有演出、要去看表演，这个说自己以前是舞厅小王子、要去“重拾旧业”，那个说反正都不能喝酒、干脆找个大排档吃个痛快算了。最后一个个都看向周泽楷。 

    周泽楷想了想，看向了副队长程汇。

    程汇试探着回答：“要么，大家自由活动？这样大家都能各自玩得尽兴。”

    周泽楷点头。

    “嗯。”程汇担起剩余的嘱咐工作，“那就这样吧，大家自由活动。但是，要特别注意饮食安全、财产安全、人身安全。回到酒店后一定要给我和队长都发条信息，夜不归宿的也要在十二点前和我们打声招呼。”

    “知道！”

    “了解！”

    “好的！”

    于是没一会儿，一大帮人便三三两两呼朋引伴地散开了。 

    那些去跳舞去泡妞的自然不会喊上周泽楷，周泽楷不去，江波涛也不去。而方明华他们本想拖着江波涛去唱歌，奈何江波涛这人天生五音不全，欣赏还行，自己表演的话就国歌唱得还不错，实在不想去丢丑。于是江波涛不去，原本就不爱唱歌的周泽楷就更不去了。

    最后周江两人干脆跟了王宪去看那什么没听说过的乐队表演。一去到场地，可好，人都挤到门外了。王宪依然兴致勃勃，毅然决定站门口当一名合格的粉丝。周泽楷和江波涛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还是不凑这个热闹了。

    两人告别了王宪，也想不出去哪儿，索性漫无目的地在江边闲逛起来。

    对此，周泽楷是十二万分地满意。他对酒吧之类人多又闹、主打交际的地方向来感到不适。这下不用去“应酬”，又可以和江波涛独处，实在再好没有了。

    夜渐深，两岸华灯为了省电环保已偃旗息鼓，散步、钓鱼、跳舞的大爷大妈们也都齐齐回家，除了偶尔有些在旁边酒吧喝高了出来透气撒欢的小年轻和行色匆匆的路过者，整条路上可谓十分清净。

    G市的气候比S市客气得多，江波涛吹着捎来江水味道的夜风都有了和煦的感觉。他虽然喜欢逗周泽楷说话，可此时此刻却不想打破这样祥和安宁的气氛。

    两人默默地肩并肩走了那么八九百米，来到了一个广场码头。江波涛喜欢四处观察，眼尖，一下就发现码头售票点旁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外坐了个卖花的大婶，顿时想起了往事。他拉了下周泽楷的手腕，示意他看向那个大婶，含笑道：“还记得我到轮回那天遇见的那个G省的阿姨吗？卖文竹的那个？”

    周泽楷微笑着点点头，内心有点遗憾他拉手腕的动作怎么就没持续得更久一点。

    “哈哈，还真是巧了，现在在G市又遇上了一个，这个该不会是S市人吧？”江波涛颇有兴致地说，“我们过去看看？”

    周泽楷自无不可。

    两人走过去，江波涛很轻易就搭上了话。不过这大婶却不是S市人，也不是G省人，而是带了点J省的口音。虽然不是S市人，也不能白调戏人家，江波涛认认真真地挑起花来。

    那大婶卖的都是些比较浪漫的花束，显然是针对附近出来泡吧的红男绿女。江波涛倒是很想送周泽楷一支红玫瑰，他觉得这种冶艳夺目、危险刺激的花和周帅哥的脸很配，可惜他不敢。江波涛在摊位上挑挑拣拣，突然发现水桶边缘用挂钩挂着好些个白色的小塑料。

    大婶见他感兴趣，当即取了一个小袋子下来，拉开袋口塞到江波涛眼下，热情地介绍道：“这是白兰花，很香，冬天要特殊照顾才开花，现在很少有卖的啦。”

    江波涛心中惊喜，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和大婶讨价还价，最后买了一小袋，又问商家：“有配扣针吗？一个就行。”

    “呵呵，本来是不配的。不过刚好我自己也喜欢戴，就带了几个在身上。看你和我儿子差不多大，有眼缘，就送你一个吧，不收你钱。”大婶说着从衣兜里摸索着掏出个别针，递给了江波涛。

    “谢谢姐姐，姐姐这么大方义气，肯定回头客多多、生意兴隆。”江波涛嘴甜笑得也甜，把大婶乐得合不拢嘴。

    两人稍稍走远了些，江波涛带着周泽楷在一棵榕树下的石凳上坐了下来。

    江波涛从袋子里拨弄着仔细比选，挑出最好看的三朵，然后用别针穿过花梗串成一串，扭着身子转向周泽楷，说：“转过来些。”

    周泽楷隐隐猜测到他要干什么，也没问缘由，直接照做。

    江波涛利索地把穿好的花串别在了周泽楷灰风衣的翻领上，向后仰了仰看了看整体效果，然后冲周泽楷得意又俏皮地弯弯眼翘起嘴角：“礼尚往来，谢谢你送我的文竹。”只不过那时你是以“朋友”的身份送的花，我这却不是了，尽管你并不知道。

    周泽楷贪恋地看了会他的笑容，方才抿唇而笑，露出嘴角旁的一个小酒窝，说：“谢谢。很喜欢。”

    江波涛笑意更盛：“喜欢就好，还担心你嫌这个娘气呢。我小时候我妈就经常买这个给我，戴在身上或者揣在兜里。我很喜欢这个味道。可惜后来不知为何都不太常见了。”

    周泽楷想了想，忽然站起身来。

    “怎么了？”江波涛有些吃惊地看他。

    周泽楷做了个“你在这等”的手势，迈开长腿三下五四二又快步返回了花贩那儿，比划着和对方说了什么。

    具体情况江波涛隔得远、光线又不好、看不太清，只见周泽楷没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把手里捏着的东西在江波涛眼前晃了晃，然后指了指他放在一边凳上的装了花的塑料袋。

    “你问她拿多了一个别针？还想要一个花串吗？可以呀。”江波涛说着伸手欲接过那枚别针，却不料周泽楷把捏着别针的手缩了回去，向他掌心向上、摊开了另一只没拿东西的手。

    这下江波涛明白了，把那袋白兰花放在了周泽楷手心。

    周泽楷喜滋滋地拿了花在他身边重新落座，然后学着他方才的模样也串了三枚白兰花，朝江波涛比了比。

    江波涛笑着拎起自己驼色双排扣大衣的衣领，方便他把花别上来。

    别好后周泽楷抬眼看江波涛。江波涛却还低着头看自己胸前的花，嘴角轻巧地勾着，眼眉低垂而温情。周泽楷想，如果江波涛能允许他吻他就好了，这样他现在就不必克制得如此艰辛。

    哎……这个“温水煮青蛙”到底要怎样才能判断出青蛙已熟、可以下筷呢？周泽楷有点心急。

    那之后，周泽楷和江波涛随便在便利店买了点关东煮填肚子，便回酒店歇息了。剩下的两天全明星虽然粉丝玩得很尽兴、但对职业选手来说却别无值得一提的新鲜事。 

    还是轮回战队回到了S市，继续备战下一场比赛，江波涛到周泽楷房间讨论问题，才偶然发现周泽楷似乎并没有扔掉那天晚上江波涛送给他的白兰花。

    “这是……在G市买的那个吗？”江波涛拈起他笔记本里造型艺术、可惜花瓣已大多枯黄的白兰花过塑书签。

    其实原本并没打算让他知道的周泽楷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你到哪儿过塑的？我没见你出门呀。”

    “宣传有机器。”

    “是这样……”

    江波涛看看他，又看看手里那张书签，一时百感交集，心说你再这样我真的要以为你喜欢我了。

    可不论他是出于什么情，江波涛总是感激他这份心意的。

    可惜那枯萎的花实在磕碜得厉害，配不起周泽楷的人，江波涛想了想，说：“要不……我买过这种书签给你吧？这个已经蔫了。”

    周泽楷却很利落地拒绝了。“有意义，”他说，“喜欢就不在乎。”

    ……喜欢就不在乎它的缺点、它在别人眼中的不好……吗？可是到底如何，才会被你这样地喜欢上？江波涛怔了会儿，暗自苦笑：甭管这个那个的顾虑，说到底自己心中还是自私地渴求着回应吧。

    思绪百转千回，秒针也不过摆动几格。江波涛把书签放下，对周泽楷和缓地笑了笑，说：“好，我尊重你。那我们回归正题……”

    两人针对江波涛总结出来的技术上战术上的问题聊了四十来分钟，等把清单上的题目都解决，江波涛才有些犹豫地说道：“其实，有件事……我觉得现在还是该告诉你。”

    周泽楷疑惑地看过来。

    “是关于林凌的……你和副队讨论这个的时候，我听了到几耳朵，不好意思……”江波涛搓了搓耳根，露出个抱歉的笑。

    周泽楷反应很快地明了了他的话题。那些东西本来也不算机密，所以他和程汇才没特意避开江波涛来谈。周泽楷摇头表示没关系，然后微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

    “我听你们说他最近的训练成绩有点不太好，所以在想是不是这件事的缘故，希望说出来可以有所帮助……”江波涛顿了会，才谨慎而郑重地说，“我觉得他的心态可能出了些问题。他……自尊太高了。”他把来龙去脉尽量如实地和周泽楷描述了一遍，又说：“其实我后来也尝试劝过他，但是似乎没什么效果。”江波涛无奈，“而且后来他干脆就不再愿意和我私下里说话了。再然后，我就听到你们说他成绩下降……”

    虽然江波涛在交际上会来事，但为人却不挑事，他既然这么说，周泽楷就相信确实有这么件事。至于江波涛对这件事下的判断，周泽楷也是基本信任的，要是在揣摩人的方面不高杆，江波涛也不会在人际上如此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了。关键是，知道了这么件事后要如何处理……

    江波涛瞧见周泽楷开始蹙眉沉思，便道：“要不，小周你找副队商量一下吧？我先回去了。”

    先前江波涛私下劝林凌，算是队友间的关心友爱，但现在既然已经上升到队长对队务的处理层面，江波涛就不好再在里面掺和了，不然很容易就给人越俎代庖的感觉。毕竟，他在战队里的位置本来就很敏感。

    周泽楷愣了一下，听见江波涛提到程汇，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点头放他走了。周泽楷努力摆出拍广告时摄影师要求的那种据说“很迷人”的微笑，对江波涛轻声道：“晚安。”

    江波涛果然被狠狠地闪了一下：“晚、晚安，小周。”他一边晃晃悠悠地回寝室，一边恍恍惚惚地琢磨最近周泽楷这是（吃）怎（错）么（药）了（么），莫非最近有什么大片要拍必须多多练习面部表情？啧啧啧，看来无论是当帅哥，还是当帅哥的队友，都很辛苦啊……

 

    林凌的事江波涛后来也没再介入，就是和周泽楷私下闲聊时关心了一下处理结果。

    周泽楷告诉他最后是由程汇出面单独和林凌谈了谈，不过程汇自己对谈话效果也不太确定，只说林凌的态度模棱两可，或许是需要一点时间梳理情绪。

    此外周泽楷还花了好些精力专门替林凌做了一份加强版的训练计划，由程汇转交给了林凌，表示如果他能支撑得住，可以按这个来做，但把握不好也可能是揠苗助长。

    周泽楷做这份计划，就是希望林凌知道，他并不介意他对他的想法，也不怕、甚至欢迎他来超越。无论处在什么位置，周泽楷都一直尽全力地做好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所以他不怕被超越。周泽楷希望轮回的每个人，都能越来越强，越强越好，所以他欢迎被超越。

 

7.

    全明星后，轮回的第一场比赛是客场对战呼啸。 

    周五早上，轮回战队便齐齐飞往了N市。周六晚比赛如期举行，在拿下了擂台赛后，轮回几经波折、非常顽强地接续拿下了团队赛，从而斩获了魔鬼赛程以来的首场胜利。

    虽然说不上是江波涛和周泽楷配合有方的功劳，但也足以叫江波涛高兴非常，笑得见牙不见眼。

    周泽楷走出自己那间隔音室，就在舞台上见到了这样的江波涛，不由也跟着愈加上扬了嘴角，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

    江波涛歪着脑袋朝他晃了晃树杈手，轮回粉丝阵营传来的女声不知为何又响亮了些。

    轮回战队住的宾馆离赛场非常近。在观众彻底散场前，他们就已经躲回了宾馆房间。

    比赛时间乍看不是很长，可选手需要一直高度集中注意力，很消耗精神。江波涛正摊在床上躺尸发呆，随手扔在书桌上的手机却忽地响了起来。江波涛撇撇嘴，不甘不愿地爬起身来。

     坐在桌边非常尽职地下载比赛视频以备复盘的周泽楷把手机递了过来，换来江波涛感谢的一笑——除非正副队还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没来得及商讨完，否则客场住宿都会安排他俩住一间双人房。

    周泽楷非常规矩地没有偷看来电显示，但他仍然很快从江波涛嘴里知道了来电者的名字。

    “喂？雪茗？”江波涛非常亲切地招呼。

    周泽楷脑袋里的警示灯倏地亮了起来。“雪铭”？还是“雪明”？男的女的？虽然手还放在鼠标上，但周泽楷的注意力却已完全被江波涛的电话吸引了去。

    “嗨嗨，哥！我来看比赛啦！恭喜恭喜！”电话里的女声也是兴高采烈。

    “谢谢！”江波涛乐呵呵。

    “哥啊，我还在场地这边呢，你们住哪？我给你带了好吃的。”雪茗说。

    “哈哈，好孩子。我们住在面对场馆正门的左手边，往前走个两百米，有个元兴国际大酒店。”江波涛说，“你到了给我电话，我下去找你吧。”

    “呃呃，哥啊……其实呢……你知道的哈……我超超超超喜欢欣赏帅哥——”

    雪茗没说完，窥管见豹的江波涛就立刻打断了她的话：“不行。”

    雪茗假哭：“呜呜呜，你好残忍，人家话都没说完！我就是看一下嘛，又不要他到大庭广众来，我上你们那儿看楷楷一眼就好了啊！”

    “不行！”江波涛还是不松口。

    雪茗立刻不哭了，从苦肉计变成了激将法：“哥！你说！你护食护得这么紧，是不是喜欢我男神？”

    起码有一半是因为这种考虑的江波涛顿时噎了一下，脸轰地红了。他知道这个姑娘的性格和自己是有点像，交际能力也非常棒，既然周泽楷能和他处得好，那么应该也能和她处得好。周泽楷因为其自主规避不易靠近，但一旦被允许靠近，就非常地好相处。完全不能确定周泽楷性向的江波涛不由自主地就有了危机感。特别，若是雪茗和他一样最后变成那种喜欢上周泽楷，就真狗血得他不知道要怎么搞才好了……

    当然这些都是不可告人的，江波涛只能抛出他的另一半理由：“你说什么呢……你对我的理由心知肚明好吧。你不知道他的个性吗？他是喜欢这种事的人吗？再说我答应你了，别人也这么要求，我是应还是不应？”

    雪茗嘟嘴咕哝：“我就是偶像崇拜他，又不和你抢他，你都不舍得给我看……”

    江波涛板起声音：“黎雪茗！”

    马上明白这确实是江波涛的底线的雪茗非常识时务地投降了：“我错了哥！我不该用腐脑思考日常生活，我不该用腐眼看待现实生活中的每一个帅哥。”

    江波涛的语气果然立刻回春：“嗯。那待会儿见。”

    “待会见，拜拜！”

    江波涛挂了电话，慢慢悠悠地开始重新拾掇自己：把躺尸造成的衣服褶子拉好，换上运动鞋，整理头发，穿上外套……

    周泽楷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在他回望的目光中有些犹疑地问：“你……出门？”

    “是呀。”江波涛回答得倒很爽快，“去见我妹，她来看比赛了，说带了吃的给我。”

    “亲的？”

    “表妹。”

    江波涛表情很坦然，周泽楷却更紧张了：表哥表妹这种称呼真的很微妙啊！而且就算是真亲戚，表出了三代照样可以结婚，还因为是亲戚更加“两小无猜”呢……

    周泽楷甚想跟过去打探下”敌情“，可又苦于没有借口。他绞尽脑汁地想了会，提议：“……来这里？有记者粉丝……”

    本就拒绝了黎雪茗上到房间来瞧周泽楷的江波涛当然不愿意，便说：“不会吧？我们又不是真的娱乐明星，他们还能学狗仔蹲点？而且她上来，打扰到你就不好了。”

    周泽楷秒答：“不打扰。”就怕你是不想让我打扰。

    “还是算了吧……”江波涛无动于衷。

    周泽楷想啊想，又找到了一条理由：“店关门，不好坐大厅。”

    “哦，”江波涛说，“我准备带她去楼下那间麦当劳，二十四小时营业。”

    周泽楷败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江波涛接到抵达的黎雪茗的电话后打招呼要走，最终还是在对方拉住门把时忍不住地叮嘱：“注意安全。”不要被女生扑倒了……

    江波涛完全没体味出他话里的深层含义，还傻愣愣地觉得被关心好熨烫，特阳光明媚地回眸一笑：“好的。”

    江波涛和黎雪茗确实从小就关系好，两人又都很会聊天，见了面自然相谈甚欢。 

    而周泽楷就只能一个人在房间里走神发呆、坐立不安了：一直惦记着那个人会不会就这么被别人抢走了，要是江波涛真的喜欢对方他要怎么办，又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江波涛和暗恋他的女生一起吃饭……做什么都静不下心来。

    周泽楷索性保存好文件，阖上电脑，拾起墨镜大衣，拔了房卡也出了门。

    他的目的地当然是江波涛提过的麦当劳。

    鬼鬼祟祟地在麦当劳的玻璃墙外晃悠偷看反而可疑，周泽楷干脆落落大方地直接推了门进去，眼睛躲在墨镜后边快速搜索了一圈，找见坐在不起眼角落的江波涛，方才晃悠到McCafe点了一杯饮品。

    借着等待饮品制作的时间，周泽楷微微侧身用余光打量起坐在江波涛对面的女生。那女生有一头爽利的黑色短发，化了淡妆，打扮得青春时尚。从她比江波涛小来看，估计还是个学生。让周泽楷舒了口气的是，她的长相虽然秀丽许多，但和江波涛颇像，应该真的是血缘较近的亲戚。

    “先生，你的奶茶好了。”服务员把纸杯放在柜台上推到周泽楷面前。

    周泽楷正准备收回观察的视线拿奶茶走人，就见到那女生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转过头来，然后在见到他的一瞬嘴巴大张、猛地站了起身，紧接着，显然是被她吓了一跳的江波涛也反射性地循着她的目光看了过来。

    虽然周泽楷戴了墨镜，但这道具对于江波涛辨认周泽楷的妨碍能力是零。江波涛惊讶地轻声喊道：“小周？”

    “果、果果果果然是男神么！”黎雪茗非常激动，开始疯了一样扒拉自己的包包到处找签字笔。

    周泽楷和江波涛对上视线，踌躇地在原地左右脚换了好几次重心，不知这会儿是该表示不打扰先离开，还是该坐过去打招呼。

    最后还是江波涛看出了他的纠结，主动走过来说道：“既然下来了，如果不急着回去的话，过来坐会儿？我想雪茗应该会很高兴……”既然都见着了，江波涛再不愿意也不能把他给塞回去呀……

    终于找到了签名板和签字笔的黎雪茗旋风一样地卷了过来，说：“嗯嗯嗯超高兴！男神我超喜欢你的！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

    那你呢，会不会也很高兴？周泽楷很想问江波涛，但现在显然并不适宜问。周泽楷局促地朝热情爆棚的黎雪茗回了个和善的浅笑，接过纸笔熟练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递了回去：“谢谢。”

    “不不不是我该说谢谢！”完成了“获得男神签名”任务的黎雪茗立刻开始了下一个进阶任务：“咳咳，我是说，真是不好意思，见到偶像太兴奋，都失态到忘记打招呼了！男神你好，我是江波涛的表妹黎雪茗，在我哥进轮回前就超粉你啦。后来听说我哥也转到了轮回真是非常开心，也非常感谢轮回对我哥的照顾。要是男神你不忙的话，和我们过去坐一会儿可以吗？”

    周泽楷看看黎雪茗亮晶晶的眼睛，又看看旁边挂着微笑心思莫测的江波涛，点了点头。

    那McCafe的服务员年纪比较大，并不认识周江两人，虽然见周泽楷给黎雪茗签名猜想他可能是个什么小明星，但也没太好奇。于是几人得以没再横生枝节地带着周泽楷其实并不怎么想喝的饮料回到了原先的座位。

    黎雪茗积极主动、兴致高昂地挑过主持话题的工作，没劲儿的江波涛乐得不管。周泽楷发现这个姑娘不但长得像江波涛，能言善道这一点也非常像，而且同样能很好地把控谈话的场面，照顾到每一个人。

    周泽楷对黎雪茗的好感是基于她与江波涛的相像，江波涛却对此一无所知，只能感受到周泽楷在与陌生人的聊天中少见的放松，不由更加索然无味。

    不过心中再怎样，江波涛也从来不会把这些带到面上、破坏别人的好心情好气氛，话头扔过来了，依然能习惯性地完美接住，便是黎雪茗这样的人精和周泽楷这样的相熟也一时没能察觉到他的兴致缺缺。

    几人聊了半个小时，黎雪茗到底克制住了和偶像继续相处的愿望，主动提出了告辞：“打扰你们这么久，真的很抱歉。很高兴今天可以和周队见面聊天，实在是获得了非常大的精神力量，回去上思想政治课都能不打瞌睡了。”

    周泽楷被她逗笑，摇摇头不吭声，江波涛自觉接过说话的任务：“没什么，还要谢谢你的投喂，我会把东西分一大半给你男神的，你就放心地早点回去休息吧。对了，这么晚了还有车吗？”

    “有的。”黎雪茗说。

    “那好，走吧，我送你去车站。”江波涛说完转向周泽楷，“小周你就先上去吧，不麻烦你了，外边也冷。”

    周泽楷想着他们可能有些体己话要说，也不勉强再跟，只是伸手从江波涛手上拿过了黎雪茗送的东西，免得他提来提去，然后有点担心地问：“衣服？”

    黎雪茗一头雾水，江波涛却已笑笑回答：“我穿得多，没事。”

    合着是江波涛说外边冷，周泽楷在关心他穿的衣服够不够呢！这才明白过来的黎雪茗不得不默默汗颜，暗自感叹：“这都行……实在是在下输了。”

    周泽楷颔首，向黎雪茗为自己的“不送”歉意一笑，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他一走出麦当劳，黎雪茗就趴上了江波涛的肩膀，花痴得不行地念：“好帅好帅好帅！呜呜呜，我男神好帅！还这么有礼貌、懂得关心人，老娘的少女心简直要爆了！”

    江波涛感想复杂地屈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好了，你男神的背影都已经消失了，还没看够？”

    “帅成这样，当然怎么舔都舔不够！”黎雪茗理直气壮地说着，但还是乖乖拎好包包、穿上大衣，挽着江波涛的手往外走。

    江波涛对着这里完全不熟，好在黎雪茗做足了功课，带着江波涛慢悠悠往车站走。她准备搭地铁回去，地铁口和酒店刚好以场馆为中心形成对称，但也就是那么六七百米的距离。

    黎雪茗兴奋地继续和江波涛花痴了一会儿周泽楷，方才回到了周泽楷来之前没讲完的话题，说了一些家事。直到N市地铁那个红花一样的标志已近在眼前，黎雪茗才有些吞吞吐吐地说：“哥啊……其实……我真觉得……”

    江波涛见她说一半没了，又实在很想说的样子，便接口问道：“嗯？觉得什么？”

    “那我说了你别生气哦？”

    “哎哟，祖宗，原来你还会怕我生气呐。”江波涛取笑她，“我什么时候真生过你气啊？”

    黎雪茗扬眉斜觑他：“刚刚在电话里，不就有人差点和我生气了？”

    江波涛非常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弦外之音：“你想说小周的事？”

    “嗯。”黎雪茗这会儿倒下定决心了，倒豆子似的把话往外倒，“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我后来发现你也有些心不在焉的——不过我是发现了，周泽楷他啊基本一直在看着你。”

    江波涛默了一秒，在心鼓如擂中有些艰涩地说：“不看我这个队友，难道盯着你一个女粉丝看？”

    黎雪茗说：“呵呵呵呵，别装傻啊，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就是看我，也是在看你。他那眼神要是没有问题，我就白写了那么多男男搞基小说了！”

    江波涛无语地瞥她：“你好光荣？”

    黎雪茗一昂下巴：“那当然，有这么和平无害的爱好，并努力发展自己的爱好，为喜欢的东西添砖加瓦，为志同道合的伙伴产出粮食，说明我是一个精神世界丰富、热爱生活、对社会友好的人。”

    江波涛一瞬间竟然觉得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黎雪茗把话题绕回去：“总之吧，可能是你们那样相处惯了，就算有一些暧昧的细微之处也感觉不出来，但在我这个旁观者看，他就是对你有意思。”

    江波涛垂眸沉默了会，说：“也或许是你平时看这些小说看太多，有预设在脑子里，所以太敏感了吧。他和我关系确实挺好的。”

    黎雪茗不置可否，她本来也不是为了说服江波涛什么，只是为了给他提个醒，转而问道：“那你呢？你这么心不在焉，是为了什么？其实我没说错，你喜欢他吧？”

    江波涛抿抿唇，抬眼看黎雪茗：“雪茗，符合一个表象的解释并不一定就是真相。你的分析对于这个表象是充分条件，但不是必要条件。迷信自己想要的解释，容易犯错。”

    黎雪茗耸耸肩，也不再坚持：“受教受教。”两人在地铁口停了下来，她凝望着江波涛的眼睛，说：“我一向觉得呢，人要跟着自己的心走才能快乐。我希望你能快乐。你知道我一直都是支持你的，不论如何。”

    江波涛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柔声回道：“我知道。别担心。”

 

tbc.

 

2016.1.6 

噫！！！！！！！胜利的曙光！！！！！！（应该（

看了看字数，觉得自己好良心哦（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