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铗已古

ID: 拂衣/稻荷/(马甲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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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击的巨人][团兵]风花 1-2.

2013.05.18 发于 36

 

*捏造梗、捏造人物大量

*写于官方相遇梗未出时期,SO……(脸疼

 

风花

 

1.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在窄小的房厅里响起。从利威尔的角度看过去,可以见到奋力甩动的衣袖周围尘埃被急速搅动的空气流卷起,然后在辨不出时长的寂静中缓慢地沉降在灯光照拂不佳的阴影里。
    他就好像这些尘埃一样,被房屋里的主角们遗忘在角落。但利威尔并不在意,或者说,八岁的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发展模式。他静静地看着,像是一名素质极佳的观众,绝不受剧情感染而喧哗哭闹甚至要求篡改剧本。他心里有个声音冒出头角,在喋喋不休的重复中越发清晰,渐渐染上一种痛快的恶意。
    ——“这一天终于来了。”
    声音这么说着。
    “最后一次,如果你要去,就不要再回来了。”
    女人的神色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好像所有精力都在那一巴掌中耗尽了。她的声音像是被浆洗过一样僵硬,像是溺入冬天的河流,冰冷的绝望下又禁不住有一丝奄奄残喘的希望。只有她的双眼,仍是那样不容逃避地像一把悬喉的利剑般直逼着男人,被剑指的对象只能选择臣服或者死。
    然而男人已经醉了,即使是被掌击的脸上的刺痛也没法闯过他麻木的神经,眼前的形势显然超出了他能正确判断的范围。因为生活不健康而下陷的眼眶浮上桃红,染在他松弛而苍白的皮肤上有种不正常的艳丽。他跪坐于地,眼神悠悠荡荡地飘在女人身上,像是看见故事最美丽的结果,“噢莫妮卡,”他轻轻地诵咏,忽然又如疾风骤雨般地质问,“为什么你总是不相信我?我必然会载着满车的珍奇异宝归来,给你最美的衣裳最好的生活,让王的女儿都为你嫉妒!为什么你总是不相信我?”
    “够了。”女人打断了他的话,表情像被烧蜷的纸一样终于只剩下冷淡的灰烬。她不发一言地走开,手脚利落地收拾了一袋行囊。她在这里滞留的时间太久了,想带走的东西却寥寥无几得可怜。
    女人提着行李站在门口,最终回首望了一眼男人,而男人却仍陶醉、呆愣地看着女人原先站着的位置,徒留一个微蜷而懦弱的背影。连哀叹都变得无处着落,女人自嘲地摇摇头,“陪个傻子做了十年的白日梦,真是蠢透了。”
    她推开门迈腿跨出了檐下。鞋跟哒哒哒地敲在石板上,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好像就要飞起来。
    夜色柔和地吞没了她娇小的身影,因为一直没有回头,所以直到闹剧的最后也没有和目送她远离的利威尔对上过一次视线。那不是狠心的抛弃,只是一种不愿接受的情绪在久而久之的扭曲中形成的自然遗忘。    
    利威尔如常地走过去关上了门,反身时男人已经因为久久缺乏新刺激而扭着软绵绵的身子倚在方桌的木脚上睡着了。利威尔并不在乎男人明天醒来会不会腰酸背痛脚麻不已,他绕过那具皮囊,熄了灯,熟门熟路地摸上了床——他们三人共挤的床,今夜只有他一个人睡。
    真好——利威尔这么想着拉过被子闭上了眼。

    男人终于反应过来妻子已经离开了是在第二天下午。
    一缕食物的香味钻入他的睡梦,胃袋毫不客气地吵闹起来。男人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这时他已经倒在另一边的地板上了——虽然脸上还傻兮兮地残留着桌脚棱的印子。他的眼神掠过桌旁正在用餐的利威尔落在了食物上,循着香味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爬到了桌边,拿起面包啃了起来。半个面包下肚,糖分的摄入终于让他的脑子渐渐清醒。
    他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地朝四边转了一周,“她走了?”宿醉毫无悬念地将他的声音变得嘶哑。
    利威尔任由男人抢夺了他原本准备给自己的食物,听了他的话也只是点了点头。
    男人挑了挑眉,仍用他惯常的朝气蓬勃的语气满不在乎地说道,“没关系!她见了我的战利品,自然就会回来的!”
    他毫不节制地吃了三个面包——那是利威尔今天的半个午餐和晚餐。男人站起来拍了拍男孩的头。一动不动的利威尔死死地盯着那只伸过来的手,看见指缝间黏附的像粗盐团子一样的面包屑。
    男人没再说什么,只是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在墙脚的地板上捡起了灰色的贝雷帽扣在头顶,又在房间各个角落拾了些杂七杂八的零碎,揉了揉脸就出门了。
    甩上的门关住寂静,敞开的窗却迎进麻雀的唧唧喳喳。舒展摇曳的树影落在窗帘上。利威尔歪着头想了想,开始拨弄自己的头发,直到不再簌簌地落下什么才收拾了餐具食物离开了房屋。
    
    利威尔的住处在城市南部的边缘地区,这里充斥着挣扎在贫困中的家庭。因为王都一带耕地少,不需要太多的劳动力,食物又金贵,多数穷人家庭都像利威尔家一样只生养一个小孩。没有兄弟姐妹又因为父母忙于挣钱养家而无人照管的孩子们常常聚集在城门前的小广场一带玩耍。
    利威尔的人缘不怎么好。穷人的孩子缺少正规的教养管束,并不比小少爷缺少飞扬跋扈。野孩子们没有几个看得惯面目阴沉的利威尔,只不过因为早先有个孩子王用石头扔他反被揍得面青鼻肿,便也没有孩子再敢去招惹。
    所以利威尔来广场,并不是为了和孩子们嬉戏打闹享受一去不复返的童真时代。
    广场东北角的茶摊里有一位几乎每天都来报到的常客。据这位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自称,名为凯文的他曾经是某某报的记者,初来乍到时年轻气盛义气冲天,追踪事件半个月一篇文章洋洋洒洒,不但没有成功发表后继前途无限,连饭碗也丢了个彻底,至此只能换着笔名在不痛不痒的书刊上发些风花雪月的稿子聊以为生。每新遇见一个会听他说话的孩子,他都会将这段经历添油加醋地说上一遍——没错,他现在的主业就是在广场的茶摊拿着报纸对着路人甲乙丙丁发表自己对时事的“独到”观点务求“省人耳目,警人心魂”。他的话题总是这般“高屋建瓴”“高瞻远瞩”,时间久了,除了吃撑了出来散步的闲人和巡守中偷懒找乐子的宪兵,附近已没有什么人愿意搭理他了。中年大叔不甘寂寞,便强拉了孩子作为听众。小孩听不懂,自然哭闹着不愿意。他便想了法子,免费教孩子们认字,在教学过程中间或掺杂他的壮志未酬愤世嫉俗。
    有孩子爱玩,自然也有孩子爱学。利威尔就是凯文的“学生”之一。此外他还奇怪地喜欢听他胡侃,有时听他讲故事,有时看他耍猴戏,而大多时候,只是纯粹找一个地方发呆——反正演讲者早已习惯了利威尔的面无表情,这并不妨碍他的激情,甚至还会感谢地给利威尔提供茶水。
    利威尔就这么在凯文的唾沫横飞中打发了一个下午。
    傍晚时分,有一批载重过多的马车经过。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不大不小的轱辘声,利威尔回了神。时常有商队经由这条路出入王都,利威尔并没有为此惊奇,只是随着人类面对动静的本能反应转头望了一眼。他看见了马车拉载的货物堆里坐着的戴着灰色贝雷帽的男人。
    他猛地站了起来。然后如有神助地,男人也看见了他。
    男人朝利威尔用力地挥了挥手臂,双眼绽放着利威尔从未见过的明亮光彩。他没有要求车队停下来,只在前进的马车上朝利威尔大喊。
    “我会回来的!你让她等着!”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利威尔难得地有些困惑,还没组织好回答,男人就随车队消失在城门外。
    
    男人最后留给他的画面就是这样一张神采飞扬的脸。
    大人带着收入离开了。他家经常入不敷出,更别提积蓄。利威尔从不知道自己家还有什么亲戚可以投靠,男人走后便独自找去了女人之前打工的地下街的餐馆。女人果然已经不在那里工作了,他向餐馆老板说明了状况,希望顶替女人的位置。认为不能从幼童身上获得与成人同等的效率的老板提出了减少工钱的条件,没有资本反抗的利威尔点头应下,留在了厨房担任洗碗等清洗工作。
    小孩除了三餐几乎没其他花销,再加上利威尔虽然阴沉但到底长得干净,做事也勤快,一起工作的有孩子的人出于移情多少愿意给予照顾,偶尔有剩余的必须要处理掉的食物也不短缺了他。靠着贫乏的工资,他倒也将将过得去。
    利威尔很快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习惯了单调乏味的工作和鲜少的休假,习惯了曾经徘徊不散的酒精味从房间里消失,习惯了取代了三不五时就炸开的女人的怒骂的安静;三餐不再有一顿没一顿,晚上可以摊开手脚睡得无法无天,人甚至比从前还要精神些。倒是广场上的中年大叔为忠实听众骤然人间蒸发着实失落了好一阵。

    时间像静水一样蜿蜒而过,利威尔家的门被敲响时他甚至已经长高了好几厘米。
    利威尔顶着刚从枕上分离、乱糟糟的头毛,眯着眼仰头打量门外比他高了不止一头的少年:偏金的细软短发三七分梳得整齐,却仍有几缕不服帖地蓬松起来;眼珠是浅色系的蓝灰,可以看见里面漂亮的晶体纤维,清澈感十足;大概还没上过战场,神采奕奕的目光散发出新兵蛋子的踌躇满志;脸型略方,轮廓已有了硬朗的雏形,神态却十分温和。利威尔没有太过戒备的原因是他认出了少年制服上的标志——蓝色和白色的羽翼交叠,一对自由飞翔的翅膀——那是调查兵团的记号。
     “你好。请问是格林先生家吗?”变声期的少年嗓音完全够不上动听。
    利威尔挑了挑眉作为承认和对对方来意的反问。他挑眉的模样和男人特别像,这大概也是女人不愿意正视他的原因之一。
    少年并没有因为对方不够亲切礼貌的态度而恼怒,他甚至退让地在对视中垂下了视线。
    “这个,给你的。”少年将手里的小布包裹递到了他面前。
    利威尔看着这个包裹顿了几秒,他想他知道这是什么。他接了过来。
    “格林先生是一个勇敢的人——”大概是从哪儿听说了故事的少年安慰人的语言软趴趴的缺乏力量,他看着利威尔冷淡的神色知情识趣地转了话题,“——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让我知道。”
    他说得情真意切,利威尔利落地关上了门。
    少年摸了摸鼻子,他隔着门扬声喊道,“我是调查兵团第三分队二小队的埃尔文.史密斯,在我死之前有困难都可以来找我。”说完便不再多作逗留。
    完全没打算去听的利威尔将门外的话语全然当做了耳边风,他拿着包裹坐到了桌边。
    他知道男人去了哪儿,从他有记忆开始男人就为了这件事不断地和女人争执。没喝醉时吵架之后男人会抱着他讲代代流传的祖先在墙尚未建立时的风光故事。
    男人的祖上是探险家,踏遍千山万水,见多识广,博学多闻。然而男人并不关心那些穿破云霄的巍峨雪山,不关心广袤起伏如天神画作的无情沙漠,不关心那些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浩荡大川,当然也不关心所谓的如蓝宝石般瑰丽的一望无际碧波荡漾的海。他心心念念都是那丰厚璀璨的金山银矿,那神奇的土地孕育着数不尽的资源,便是从海湾里折一枝珊瑚也是好的!带回来便可换上几个月的肉糜,和女人一起舒舒服服地窝着,什么也不用干。
    男人心醉神迷的模样让利威尔印象深刻。初初他还会问他“珊瑚长什么样子?”、“怎样才能拿到?”,后来已学会不去打断男人的美梦——那不是他粉饰空洞无能的遮羞布,是他的皮,扒掉了就鲜血淋漓,就会死。
    而每当他顺从地听着男人述说时,站在不远处的女人便会用对待仇敌式的目光剜他,从眉心开始,眉骨、颧骨、颚、齿、鼻梁,他能感受到那种狠毒的厌恶。但他并不打算为此推拒男人残存的父爱表现,不管它有多么驳杂——反正打小他就知道这个女人是怎样也讨好不来的,他已经放弃了她。
    要和调查兵团一起去墙外寻宝的话男人说了无数次,大概“谎言说一千遍就会成为真实”的说法也有一些真实性,他到底乘着马车离开了。墙外有吃人的巨人,调查兵团的伤亡率高居不下,出征总是没什么结果——连茶余饭后人们都不愿再提这些说烂的事儿了。所以好吃懒做又不懂战斗的男人走出玛利亚之墙,得到这样的结果似乎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利威尔打开了包裹,山长水远带回来的自然不是腐败的残肢。那是一堆零碎的钱币,里面有一张皱巴巴的被随意对折了两次的纸条,角上有一点黯淡的腥红。他拈起纸张摊开,上面是男人结构松散的字迹,写着家里的地址和金额总数。他翻来覆去地看,再没找到其他信息。
    利威尔捏着纸有些不懂接下来该怎么反应。明明他没有阻止男人鲁莽无知的行为,也并没有为男人的结局感到分外悲伤——他甚至一时想不出有什么素材可以用来蕴育悲伤。
    那只是一种不明所以的空虚。

    事情不知是怎么传开的,或许和当时送包裹那个混蛋胡乱大喊有关系,利威尔忿忿地想着,很是烦躁地看着蹲在自己家门口的两个半大的混混。街道两旁的火把的光芒从远处传到这里时已和夜色揉成了一片,将人物的五官照得模糊不清。利威尔花了一点时间将他们对号入座:在地下街遇到过,棕色卷毛的高个子似乎自称格兰,而另一个瘦得像个竹竿的黄发少年则叫亚历克斯。不过因为地下街蛇龙混杂,指不定脚下就是哪个大佬的地盘,两人只是进行了初步试探,并没敢撒野。
    格兰和利威尔对上视线,蛇般阴沉的目光惊得格兰霍地站了起来,旋而又因为身高上的压倒性优势松垮下肩膀。他昂起下巴俯瞰利威尔,“听说你那好父亲从墙外给你带了稀罕好物,刚好爷最近手头有些紧,借来使使?”
    亚历克斯此时也站起身来,配合地用标准的猥琐笑声来彰显不怀好意。
    仰视的姿势拧得脖子不舒服,利威尔低了头。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如常走到了门前,用手势示意他们让开。
    两个混混对视了一眼。两人皆认为小孩子不可能将贵重物品放在身上,十有八九还放在家中,这才上门来堵,此时见利威尔要开门,便不再阻挡地往旁边侧了侧身。想来己方人高马大,数目翻倍,并不怕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耍什么花招。
    利威尔什么多余的事情也没做。他利落地打开门走了进去,然后如往常一般反手甩上了门。
    外面传来杀猪般的嚎叫,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分外嘹亮。
    利威尔看着卡在门板与门框间的一截被夹成猪肝红的手指,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没等外面的踹门就唰地把门重新打开了。他冷淡地瞪着不请自来的两人,似乎在说“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被夹到手的是格兰,此时正抱着他受伤的手指热泪盈眶龇牙咧嘴地呵护。亚历克斯怒了,他恶狠狠地朝利威尔扑了过去,作势要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抽。然而利威尔的动作却出乎他意料的敏捷。殴打目标骤然失踪了,同时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亚历克斯顿时摔了个狗吃屎。
    利威尔在他落地前已收回了腿,眉心越发深皱,既不满意对方居然侵入了自己的领地,也闹不懂对方有什么逻辑生气。
    格兰见同伙失利,也顾不得他肿起来的手指了,爆着粗话举着拳头冲了过来。
    利威尔以余光迅速扫视手边的物件,准确地从杂物堆里抽出他家唯一一把用了多年的黑色直柄伞,向后急退一步又举着伞猛进,将伞的尖端直挺挺地戳进了来不及闪避的格兰腹部。
    一时只觉得肚子都要被戳穿了,格兰的脸拧成了抹布,踉跄着退了几步,一个趔趄跪倒在地,捂着伤处蜷缩起来,发出痛苦的呻吟。
    此时亚历克斯已经趁机爬了起来,气性逼得他双眼发红。他们确实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否则又怎么会轻易相信这种漏洞百出的传言,不过是确实没钱没能力也没有出路,便找过来试试运气。没想到欺负人的却被一个十岁不到的娃娃反过来欺负得如此狼狈,于是便连来此的目的都抛诸脑后,只想揍得对方哭爹喊娘方才能出得一口气来。
    亚历克斯嚷着利威尔听都没听过的粗口,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他环视一周,也没发现有什么更趁手的“武器”,便又骂了一句“死穷鬼”,猛地闪到了附近的灶台边拾了一把菜刀。铁具的冰冷从手心传来,带给他无尽的胆量。他嘿嘿地笑着,提着菜刀从厨房跨出来一步一步地逼近利威尔。
    这一系列的动静极大,然而这是在任何事都可能发生的贫民区,自保才是第一要务,卷入别人的是非永远是下下选,因而并没有人特意过来查看。运气好,碰上宪兵队就能解决,运气不好,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在这个地方生活长大的利威尔非常明白他只能靠自己。
    以前女人和男人闹上来扔东西只是平常事,偶尔狠了也不吝于操刀。不知是不是因为如此,利威尔并没有感觉到害怕。他灵巧而沉着到可怕地躲避着刀锋,目睹它在这个腐朽破旧的家中划出一道道更加难看的伤痕。那样疯狂的破坏感竟让他觉得舒爽而痛快。
    他并不懂什么格斗技巧,力气也只比同年的孩童大些,动作却非常敏捷,体型是他的劣势也是他的优势。利威尔渐渐地将人引至木桌旁,屈膝一跃跳上了椅子,利用挥臂的惯性将伞棍强悍有力地砸向了亚历克斯的颈项。
    若不是亚历克斯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伞棍抽到了他脸上而不是颈椎,便是没死也要落下个半身不遂。邋遢的黄色头发间滑出一条来自耳朵的血痕,亚历克斯的视线飘了飘,刀子哐当落地,人也咚地晕倒在地上。
    利威尔跳下椅子,走向了还窝在那里一动就痛个不行的格兰。陈年旧伞的老骨头经过刚才的打斗已经摇摇欲碎,伞的主人的呼吸却并不怎么剧烈。
    格兰抬头盯着他,眼中终于染上了惊恐,“你、你杀了他!?”
    利威尔歪头想了想,“还没死。”
    他今晚一直一声不吭,此时突然说了话,只让格兰觉得更加惊悚。
    见到对方畏缩的样子,利威尔略烦地用伞捅了捅格兰的肩膀,“你们,可以走了吗?”
    格兰抖了抖唇,终于还是颤颤巍巍地说道,“动、动不了……”他想说不定是因为肋骨戳到器脏才会这么痛,便越发害怕得不敢妄动分毫。
    利威尔啧了一声,反身走回亚历克斯身边捡起了菜刀。
    就在格兰哆嗦着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着自己会不会被分成小块小块填进粪坑的时候,利威尔已经一手提刀一手抓住了他的后衣领,一点一点向门外拖去。
    他到底年纪小,拖这么重的“大件物品”颇有些吃力。格兰为了维持含胸缩腰的姿势以保护他的伤处,居然主动侧躺在地板上任由利威尔拖拽。
    费了好些功夫才将两人拖出门外,完全无视格兰请求他叫医生的呼唤,利威尔把门一闩,开始收拾残局。
    他像亚历克斯挥动菜刀一样用力地压住拖把摩擦着地面的几滴血迹,手肘撞在桌沿,震倒了男人放在桌上的酒。劣质玻璃瓶咕噜噜地滚出了桌面边缘,啪嚓一声跌成了碎片。透明的酒液在一直维持着毛坯模样地面漫开,尘埃被浸湿呈现出肮脏的深灰,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阔别半年的酒精因子再次在这个空间肆无忌惮地扩散开来。
    利威尔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然后就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他扔下了拖把跑回了卧室,从衣柜里扯出男人和女人的衣服,将两人的私物装进垃圾袋,撤掉了他们的毛巾水杯碗勺枕头。午夜巡逻的宪兵队习以为常、毫不过问地带走了门外的两个伤患后,仿佛得了某种强迫症的利威尔不愿与它们再多呆一秒一般立刻将自己以外的痕迹全部清出了房间。
    他反复地将家具地板擦了一边又一边,剔出陷在木桌缝隙里的面包屑,换掉仍是男人离开时的那张床单和被套,洗掉了沾着菜汁和酒精的窗帘,抹去窗台的积灰,推开窗时暖金色的晨曦毫无阻隔地洒在了他脸上。他的表情狰狞如鬼却在一下瞬呵地轻笑。
    轻松得彷如新生。
    


2.

    被母亲憎恨最终忘记、被父亲为了爱人抛下都没有关系,利威尔决定作为利威尔活下去。即使他像是平白无故毫无根据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他毕竟已经存在于这世界中了。
    虽然作为这场对他存在感零的过去进行的大扫除的副产品的洁癖让利威尔无法再轻松地将手伸入泡着各色人等用过的餐具的油水里,但利威尔觉得还是值得的。
    尽管没找到下家,已经不能干活了的利威尔干脆地辞去了餐馆的工作。家里的面包还能再吃几天。
    他想了想,去广场找到了中年大叔。
    大叔凯文还是那副略嫌邋遢的模样,看见利威尔时愣了愣。
    “我找你。”利威尔站在他面前,和坐在老位子上挺着啤酒肚的他平视。
    被凯文半诱哄半强迫、坐在他对面听他胡扯的女孩子抓住这一刻的空隙飞快地撒丫子跑走了。
    凯文很是惊讶,却仍比了比小女孩刚才坐的的位子,“坐。”
    利威尔坐了下来。
    “你原来会说话。”凯文颇觉有趣地摸了摸他的人中上的胡子。
    利威尔对他的话听而不闻,单刀直入地说道,“我想找活干。”
    凯文从下到上看了他一眼——虽然他大半身子都被桌子遮住了,非常含蓄地表明无论他的年龄还是身形都太小了些。
    “没饭吃。”利威尔言简意赅地将他的意见驳回。
    凯文摸胡子的手顿了顿,咋了下舌,“也算你走运,看在我们相伴多年的份上,我可以介绍一个贵人给你,不过对方收不收你,就看你的本事了。”
    利威尔发现半年不见这大叔变得不再那么积极地展现他滑稽的惺惺作态,却也没有多嘴,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凯文做了个等等的手势,“诶,年轻人就是这么急性子。晚上八点你来这里找我,我再带你去。”

    这是声色场所——好歹在地下街工作了半年的利威尔简单地做出以上判断后明白了为什么大叔要在晚饭过后才带他来。
    穿过大厅时,一个单手抱着坐在他膝上的十来岁的女孩子的男人盯着利威尔的腰吹了声口哨。利威尔没有理会他,镇定地跟着凯文走进了通往负二层的楼梯口。
    “你真不像这个年龄的小孩,”凯文手里提了个袋子,呵呵笑了两声,“不过如果你像,我们也结不下这个缘分。”
    利威尔目不斜视没有回应。
    穿过漫长而狭窄的走道,最后他们进入了处于负二层深处的一个房间。
    房间最里面布置着柔软舒适的沙发组,茶几上堆了好几瓶看包装就十分昂贵的酒,往外些有一张边缘雕刻着缠枝纹的木制赌桌。桌子两端分别坐着一男一女正在进行赌局,另外还有两个男人各自抱着女伴站在旁边观战。空气中溢满了烟草味,墙壁上的两盏昏黄灯火让房间飘浮着暧昧的光芒。
    一直站在门边等候的凯文见他们已赌完了手上这一轮,在输掉的女人假意娇嗔男人不够惜花时走了过去,恭敬地打了个招呼,“詹宁斯先生。”
    “哦,你来了。”詹宁斯叼着根雪茄,扬了扬下巴。旁边的一个男人颔首,取来了茶几上的黑箱。
    凯文将手中的袋子递给詹宁斯,“先生,这是您要的资料,我有的都在这里了。”
    詹宁斯取出了内中的纸张翻了翻,勾起一边嘴角点了点头,“亏你这么多年还将它们保存的这么好。”
    提着箱子的男人将箱子交给了凯文。
    凯文也不开箱清点,不知讽刺谁地歪嘴一笑,“我一辈子就栽在这个上面,一出事我就将它们藏了起来,他们销毁的是我仿制的副本。现在它们也物有所值了。”他顿了顿,“今天我来还有个不情之请。”
    “嗯?”
    凯文招手让仍站在门边的利威尔过来,“这孩子想找份活计。我跟他没有关系,只是顺路带来的。您看有没有意思?”
    “这孩子长得倒还算标致,不过喜欢玩这么小的年纪的人爱好都比较变态,这可够受的。”坐在詹宁斯对面的女人一直在打量利威尔,此时支着下巴用同情的口吻说道。
    詹宁斯闻言回头扫了利威尔一眼,并不响应女人的话,只例行公事般地平淡问道,“会干什么?”
    “打架。”利威尔面不改色地回答,年幼的声音脆生生的。
    女人们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
    因为他说的不带一点自傲和犹疑,詹宁斯没有笑,他挺欣赏这孩子的淡定。詹宁斯呼出一口烟,颔首,“我们不强迫人。刚好这地儿前段时间‘走’了个看场子的,你可以留下,明天开始上班。具体的你去吧台找领班。但是,”他的语气不重,却有让人无法轻视的威严,“除非坏我规矩的,我们的护卫不能打客人。我们也不养无能的闲人,先做一周,做不来就滚。”
    凯文对詹宁斯会如此爽快地收下利威尔也感到吃惊,不过没有人不喜欢一帆风顺,而现在他只需要功成身退。他推了推只点头应下的利威尔,“快谢谢先生。”
    利威尔抿抿唇,干巴巴地说了声,“谢。”
    詹宁斯挥了挥手表示并不在意,待到利威尔两人离开了房间,才吩咐手下去清查利威尔,仍是那样施施然地说道,“有问题就直接处理掉,不用向我禀报。”
    
    利威尔自然没什么问题。他成功地在这个名叫深夜的酒吧驻扎下来。
    虽然不断有客人企图对他毛手毛脚,但大部分只是手贱嘴欠,他仗着身手敏捷,几乎没被碰到过。若有人想来真的,其他护卫也不会坐视不理——“凡事讲个‘你情我愿’,卖艺的可以不卖身”,这就是詹宁斯的规矩。
    自从接下这个工作,利威尔开始注意锻炼。他本天赋极佳,偶尔看见同事露一手便能很快将之学为己用。无论是要求客人付账还是撵醉鬼,现在的他都能很好地完成。
    凯文在某个官员颇为轰动地垮台之后再也没出现。利威尔也没去打听。
    十岁的时候利威尔在洗手间第一次毫无遮掩地目睹别人“办事”,被按在墙上喘息不已的女人一边抓挠着男人的背脊一边朝他抛了个媚眼。
    十一岁的时候他和护卫将两个打起来了的醉鬼扔出门外数米,扭打中一个将另一个捅了三刀。几个喝高的围观起哄,没人阻止。最后一刀捅在心脏上,血顺着斜坡流到深夜门口。利威尔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死亡。
    十三岁的时候他独身和三个闹事的打手干了一场,分别打落了他们一颗牙,变得小有名气。 
    十四岁的时候利威尔长到了一米五,终于撑起了最小号的护卫制服。
    十五岁的时候酒吧来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女歌手,爱唱家乡的民谣,声音有种厚重的温柔,像是风雪中的毛大衣,像是旷野里的篝火。她长的很高,不忌惮用身高拿利威尔来说笑,尽管她知道他很暴力。
    十六岁的时候女歌手和酒吧一个侍应生好上了,故事的结尾是女歌手的“主人”找到詹宁斯,詹宁斯吩咐包括利威尔在内的护卫将两人一起押到“主人”的领地。被提起来的女歌手死死地咬着唇回头望他,似是愤怒似是哀求,却始终没有哭。再也没有那两个人的消息传来,利威尔想了想,想不出来为什么自己日复一日面无表情地过了这么多年这种生活。
    十七岁的时候利威尔离开了深夜,詹宁斯没有刁难,但以往想找他麻烦的人却蜂拥而至。某个深巷里被他打趴的人叠成了个小山包,而他穿着在斗殴中破烂的衣物坐在山包顶上,用青紫的手擦了擦破掉的眉角流下来的血,觉得好像把什么从笼槛中释放了出来,既痛快又空洞。
    他开始到处混迹,刀锋越磨越利,名头越来越响。工作还是给别人做护卫居多,他的要求不高,虽然脾气古怪,说走就走,但到底拳头震得住场,大部分人也愿意雇他一段时间。
    他找啊找,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会找到什么。
    然后在二十六岁的时候,利威尔重新遇见了八岁时送来他父亲遗物的少年。    
    现在已不能用少年来称呼他了。他的身量变化很大,五官成熟了,轮廓也有了棱角。按时间推断他应在三十左右,眼角却早早刻下了浅浅的鱼尾纹。他变得沉稳而严谨,不再青涩,不再整个人都洋溢着憧憬,不再锋芒毕露。
    利威尔会认出他完全是因为他和非常特殊的事件联系在了一起。
    他穿着简单整洁的私服,垂眸安静地坐在利威尔身旁的位子上缓缓地喝酒,利威尔入座时也没有抬头瞧上一眼。酒吧是兼容着狂欢和孤独地方,舞池中固然热闹,角落里也有大把的黯然寂寥,并不会显得他特别的格格不入。他喝的酒不烈,是非常普通的样式。从举止到饮品皆可看出他并非是放纵疯玩的惯犯,长相和地下街游荡的俊男美女相较完全够不上诱惑,便也没有人过来搭讪烦扰。
    调酒师见了利威尔很热情地过来打招呼,甚至主动要免费给他调一杯鸡尾,对他冷漠的态度浑不在意——讨好他总是比得罪他靠谱的。
    一个驻唱的少女登上了舞池中的高台,她虽然也喜欢唱民谣,声音却十分柔丽婉转。她先用笛子吹奏了一段,利威尔分辨出那是一首流传很广的关于男欢女爱的老歌,旋律悠扬,用词活泼,却蕴含着别离。前奏过后,她放下笛子开始清唱。
    利威尔先是听到轻轻的哼音,那是不属于女声的低沉,然后是破碎的词汇,然后是整句。声音不大,唱词有些含糊,然而歌声中那份粗犷深厚的温柔却足以让利威尔忘记去计较什么音色音准唱腔——经过这么多年他终于再度与当时那女歌手的歌声所带来的触动重逢。只是她的歌更多是温暖的思念和遥想,而他的却隐隐交织着苍凉悲怆。
    在最后一句前,男声戛然而止。台上的少女全然不受影响地拖了个漂亮的尾音,台下捧场地欢呼鼓掌。
    “为什么不唱完?”利威尔听见自己在掌声中问。他并不是想探问什么,只是觉得遗憾。
    身边的青年愣了愣,这才转过头来瞧了瞧利威尔:问话的男生大概只有一米六,坐着时头顶稍稍高出他的肩膀,虽然个子很小却蕴含着某种经年打杀才能积累下来的、即使不故意释放也自然泄露的凶狠戾气;大抵和长年生活在地下有关,男生的面色在酒吧不甚明朗的光线中愈发显得阴寒,搭上和平易近人毫不沾边的眼神颇有些骇人。
    敏锐的观察被包裹在并不刺人的目光和有礼而圆滑地微笑中,青年答非所问,“抱歉,吵到你听歌了。”他明显没有认出对方。
    “比她好。”利威尔侧头示意了下舞台。
    青年被这意外直率平白的评价逗乐了,心情稍稍开朗起来,“谢谢。”
    这时调酒师将装着冒着气泡的白色液体的高脚杯推到了利威尔面前,小半片柠檬在酒水中载浮载沉的模样闲雅而精致。调酒师和利威尔差不多大,是个看起来自来熟又热爱八卦的话唠,瞥见利威尔居然在和他从未见过的人说话,顿时眼放精光地凑了过来,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你们认识?”
    在青年摇头的同时利威尔点头。
    截然相反的态度让脑补过盛的调酒师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逡巡,然后露出一副“我懂的”的神色,发出意味不明的“啧啧啧”,“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青年对调酒师的脑回路完全不能理解。他重新望向利威尔,仔细打量起他的面容来,“我们认识?”
    利威尔用很寻常的语气拆穿了他的身份,“你是调查兵团的人。”他仰头喝了一口酒,扭着眉毛将酒杯推回了调酒师面前,“味道非常恶心。”
    “看来你真的认识我。”青年默认,旋而不经意扫见调酒师闻言后立刻全无遮掩地摆出的鄙夷脸色,不由微微苦笑。
    利威尔也发现了青年的尴尬,但他向来懒得顾忌,“明明是拼了老命去做的事,却不敢声张吗?”
    青年表情变得端肃而严厉,“不,我从没有觉得作为调查兵团的一员是羞耻的事。”他缓慢而坚定地说道,对着利威尔说,也像是对着那些早已消散在风雨中的灵魂说,“墙外的每一步路都是由我们的血肉铺就而成,我们为人类的自由和未来而战,绝不羞耻。我为我的努力自豪,但我却没有足够的成果可以炫耀。老实说我确实很惭愧,牺牲了那么多同伴,耗费了那么多资源,却没交出更好的答卷……可即使我惭愧,也不会放弃。因为放弃就只能交白卷,无论死去的人还是从前的自己,我都将无颜以对。”
    “人类的自由和未来是什么?”
    “总之和浪费了大把大把的税金却连一块肉都无法返还给人民的人没有关系。”调酒师插嘴讥讽,见两人都当他不存在,索性嘁了一声,回收了被利威尔嫌弃的酒,转身去了吧台的另一边。
    青年可以听出利威尔的问话并没有蕴含负面情绪。他很少被如此认真地问及这个问题,但几乎所有从前线回来的士兵都有属于自己的答案。他决定认真地回答。
    “既然说到肉,你见过养殖场的家禽吗?”
    利威尔摇头,青年觉得这副老实回答的模样很有些颠破他狠戾气质的乖巧,不觉微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就算被圈在围栏里养得再怎样健壮,始终面临着不知何时被吃掉的命运。很多人觉得三面墙壁固若金汤牢不可破,未免也太想当然。而当这份迷信般的自信被现实攻破时,我们对巨人来说,就是围栏里的家禽。”他顿了顿,指尖缓慢而断续地轻敲着酒杯,似是落入想象,“再者就算还未落入锅炉,谁又愿意做被圈禁的家禽,宁可身陷囹圄也不愿自由高飞呢。”
    “外面的世界没有边缘吗?如果有,那就是一个大一点的围栏罢了。本来可以活得好好的,却选择去死。”
    青年觉得这个说法挺有意思,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你觉得大部分人都过的很好?我有一个前辈,他出生在很贫瘠的地区,被奶奶独自抚养长大。 
    “他家很穷,时常揭不开锅。好不容易有一次搞到了一小块肉,奶奶全部让给了正在长身体的他。他尽力地拖长咀嚼的时间好多尝点肉味,然后不经意看见表情慈蔼的奶奶一直在咽口水。那时候他就决定要赚钱买肉给奶奶吃,但是奶奶没有等到他储够钱的那一天。
    “如果能有更大的地方,就可以放羊牧牛,这样肉就会变得便宜而普遍;有更多肥沃的土地就可以种更多的庄稼,大家都吃上饱饭——他这么想着就加入了调查兵团——所以并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利威尔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青年还是可以分辨得出来他听的很认真,让人有种想摸摸他脑袋的冲动,眼神不由流露出宽和包容的味道。
    “——我们不是选择去死,而是想要更好地活下去。”
    “他死了吗?”
    “死了。”
    “有价值吗?”
    “他是我坐在这里企图向你传达这种信念的原因之一。”
    “你说的这些我明白了,但没有实感。”利威尔说,“如果想吃肉,富人有很多。”
    “这也是一个方向。”他停顿了好一会,才有些犹豫地说道,“代价可能是死,你要自己亲眼来看一看吗?我说的这些,和外面的世界……说起来,抱歉,我还不知道你名字。”
    “我也不知道你名字。”虽然他记得当年青年在他门外给他惹过麻烦的大喊,但其实并没有认真去听他的话语。
    声称两人认识的利威尔说得仿佛理所当然,青年有些哭笑不得,“我是埃尔文.史密斯。”
    “利威尔。”利威尔说着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落地时轻巧得像猫。
    就在埃尔文努力而徒劳地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时,他听见对方略微不耐烦的催促,“走吧。”
    “诶?”
    利威尔翻了个白眼,觉得他抬头望他、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很有些蠢。

 

 

tbc.

 


2013.09.18

本来是想等考完试把最后一章也写了完结了再来慢慢修的——但是!但是!但是!官方太太!不带这样玩儿的啊!!以为好不容易有一个成人嬉皮萌了结果还是中二吗?!不要啊?!期待了一千零一种享受地被打脸的方式,没料到最后等来的疼到如此难耐= =……所以忍无可忍地将这段刚好是初遇的脑洞修了发上来纯粹作为一个表态。

那什么,且不提团兵最后出来的梗是不是相爱相杀,我不是歧视相爱相杀,甚至自己萌的嬉皮里就有几对,但是真的觉得团兵啊,正篇里那样的团兵啊!!正儿八经地走高义路线不好吗囧rzzz明明题目都是“无悔的选择”囧囧囧!!现在真心是率诚太无聊正直可致死没点病没点郁结于心都不好意思出来晃的年代了吗囧rzzzz!嬉皮大众萌点小众的人真心伤不起!伤不起!伤不起啊!(悲哭

快告诉我预告噱头做不得数,BD里见真章吧!嘤嘤嘤嘤嘤嘤嘤嘤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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