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铗已古

2015.9.9 于 LFT

8.

    冬至当天晚上，叶修打开门见到帅气非凡地戴着简单的深蓝色的针织帽、裹着同色的双排扣呢子长外套、围着经典的浅色英伦格子羊绒围巾、足踏黑色马丁靴、脸上却漾着甜滋滋的笑容的许博远时，不可谓不惊喜。虽然早知道对方快要回来了，但许博远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他航班。

    “冬至快乐！”许博远举起手中经过两家间一个花园的距离仍旧热腾腾的饺子，“终于赶上了！这个你今天还没吃吧？”

    “哎哟！饲主大人，您可回来了！”叶修非常积极地接过食物，转身去找碗筷酱料，“没呢，都没注意到是冬至，晚上就吃的麦当劳，超可怜。”

    许博远凝望着他乐呵呵、与十天前自己离开时并没有什么不同的背影，有一种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某天夜里，两人饿了又懒得弄，被死宅对象耍赖得没法儿，于是自己只好懒洋洋爬起来去楼下打了个饺子回来的错觉。这错觉让他脸热也眼热，他快速眨眨眼控制情绪，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早已习惯到产生了别样涵义的、飘着浅淡的一丝烟草味道的空气，微微一笑，熟稔地自己关了门，换了快被他穿成专用的深棕色拖鞋，跟着叶修进了厨房。

    “诶，我还带了蒜过来，你要吗？”捯饬得随时可以出去约会且能让女伴儿自豪感飙升的许博远说着还真从口袋里摸出了用纸巾包着的三瓣儿蒜，那违和感简直了。

    叶修倒是毫无所察一脸服气，果断说：“要。”

    许博远熟门熟路地洗了小砧板和刀具拍了蒜，在俩小碟里各放一半，拿了醋先给叶修倒。

    饺子是许博远家常见的储备粮，两人一起吃过好几次了，对于许博远的口味叶修也很清楚。北方人吃饺子基本无醋不欢，而许博远就坚决拒绝醋，独爱酱油。叶修从消毒碗柜里取了碗筷也没先走，就倚在料理台边等他，看许博远放好蒜后自然地拿过酱油，结果差点和许博远手中的醋瓶儿口撞一块。

    两人赶紧各自把对准了同个碟子的瓶口挪开。对视一眼，皆莫名其妙地忍俊不禁。

    叶神到底反应灵敏脸皮厚实，当即先发制人：“这碟子明明是靠我这边的，你干嘛跟我抢。”

    许博远一边觉得幼稚得无法直视，一边不亦乐乎地回道：“拜托，从左往右是现代人类的普遍习惯好不好。”说着还是在右边的碟子里倒了醋。见叶修已经在把完成任务的酱油瓶子往架子上搁，许博远又拿过糖罐给两个碟子都加了少许砂糖提鲜。

    准备好了吃食，两人默契地转战到书房。

    坐一起玩似乎总是更有气氛一些，许博远时不时就投奔叶家，叶修为此特别在自己的电脑旁备了一台能轻松扛下荣耀的笔电。叶修手快地帮他开了机，随口问：“带卡了吧？”

    他用的几乎是陈述的语气，却不想许博远真一拍口袋，摇了摇头：“哎呀，忘带了。”

    “……这都能忘。”叶修鄙视，“你好意思说你是荣耀职业联盟的人吗？”

    许博远翻了个白眼，饿得慌了先夹了个饺子往嘴里塞，口齿含糊地说：“这不是刚到家、洗了个澡、煮了饺子就过来了嘛，卡给落在换下来的衣服口袋里了。”

    叶修瞧了眼他狼吞虎咽的模样，想是一完工就赶了最近一趟飞机回来，一路饿到现在十点多都没吃晚饭，整个胸腔都跟接了鼓风机似的忽而变得满满胀胀。他哼哼两声也悠悠然咬了口在冬季显得特别热乎可人的饺子，明明是普通之极的超市袋装水饺，也幸福得人眯起眼来：“看在饺子的份上，组织就原谅你这次失误了。”

    许博远懒得和他呛声，瘫着音调回了一句“那可真是谢主隆恩”，埋头吃自己的饺子。

    叶修毕竟还是吃了晚饭的，稍微意思意思吃了几个也就饱了，许博远带来的一大碗饺子大半还是被许博远自己解决了。他挺直腰摸了摸微微鼓起圆滚滚的肚皮，舒畅地呼出一口气，目光自然地随着视角的升高而从叶修的电脑屏幕上挪到了窗口。

    叶修家位于这小高层的从上往下第二层，书房这面窗对着小区外边开，眺望出去能见到商务区鳞次栉比、形态各异的高楼大厦，现代时尚感十足的大厦墙幕上光影变幻，洋溢着浓厚的都市浮华气息。

    对这景色也算烂熟于心的许博远没有太注意那些，而是瞅着那在灯光中缓缓飘落的白色团粒张了张口：“啊……下雪了……”

    叶修闻声瞅了他一眼，这种“雪”、“围观他游戏的蓝河”的组合不知怎地就挑动了某根神经，让他突如其来地忆起了一个琐碎得不能再琐碎、自己都超级惊讶居然还记得的小片段。他忽然问道：“怎么？想试试雪中漫步？”

    其实G市人许博远只是因为见到雪有点小兴奋而已——虽然他已经在北方呆了好几年了，听到这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啥？”他顿了秒，顺势玩笑道：“是啊是啊，叶先生要不要一起？”这么说着说着又发散了思维，半认真地说道，“说起来，我回来的路上还真见到街上布置得很漂亮。想你平安夜圣诞的时候十有八九还是要疯狂加班，不如提前去享用一下一年一度的圣诞气氛？”

    许博远以为他会唾弃这大半夜特意跑外边淋雪逛街、纯属脑子有坑的主意，或者至少会做完手头的任务，没想到叶修利落地注销登录、把卡一拔，站起身来，说：“好啊。”

    于是两个大男人就这么裹得严严实实地顶着零零碎碎的小雪和幸好还不太大的寒风，在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出了门，目的还是伪装在圣诞节压马路。结果刚拐进商业区的中心带，便见两边大楼上的霓虹次第熄灭，半分钟后只剩下两排照明路灯朴素的黄色灯光了。

    愣在路上的叶修和许博远面面相觑，随之笑作一堆。

    许博远在人影寥寥的街上飞扬肆意地大声吐槽：“叶修你傻叉啊，选个快熄灯的时间出来‘漫步’？完全是无家可归的苦逼难民既视感了啊！”

    叶修也毫不客气地回喷：“你才傻叉呢，我说是‘雪中’，这雪不是还下着吗？倒是好像有谁说要出来‘感受圣诞气氛’的？”

    “有雪呀！雪组成了圣诞的一半！”许博远嘴硬。

    “另一半的灯呢？装饰呢？给你吃了？”叶修伸食指点他，“我用‘雪’你也用‘雪’，拾人牙慧可耻啊许博远！”

    许博远昂起下巴撇头一哼：“这字你创的？就许你用别人都用不得？”

    用得用得，这么可爱，还有什么用不得。叶修瞅着他清俊的下颌线条，一脸傲娇的样子，毫不纠结地为了美色抛弃了节操：“好好好，授权给你用了。”他眼角瞄见前边一家24小时便利店，拉了许博远快步过去：“哎哟，都熄灯关门了也没办法，就拿这个将就吧。”

    “啊？”许博远一头雾水。

    叶修却没再解释。许博远只好跟着他进了店，给两人各买了一杯热手的玉米汁，然后看着叶修在店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摆满了零食的货架前，不由凑过去，顺带把玉米汁递给他：“你要买啥？”

    叶修买东西很利落，反正许博远是没见他有过选择恐惧症，在许博远刚说完的时候，叶修就已经左手拿起了一盒圣诞款六粒装的金色费列罗，右手接过了玉米汁。

    叶修还是没答话，许博远只好跟着他又回到收银台旁，在他付完款后再跟着他走出便利店。

    “欢迎下次光临。”便利店的感应广播被落在身后，自动玻璃门缓缓闭上。两人稍微驻足在店门前。

    叶修神神秘秘的，许博远都快好奇死了，又被自己的脑补弄得纠结得要命，刚想问他是不是打算当做圣诞礼物送给哪个妹子的时候，就见他把那玩意儿随手递了过来。

    “嗯？啊？啥？给我的？”受到了巨大惊吓的许博远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递到他面前的巧克力，反应简直傻透了。

    “是啊！拿着啊！磨叽个啥呢，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客气啊。”叶修大方得不得了，还一劲儿催促。

    “不，我是说，这话应该我说吧？这是干嘛呢？圣诞礼物？”许博远一连串地问，动作依然是小心翼翼的，但好歹是把那盒子接了过去，心里后知后觉地爆开一束束烟花，嘴角翘得压都压不住。

    “唔……”叶修礼物都买了，问起来还是踌躇了一下，“我突然记起……你好像……差不多是这段时间生日？你以前在网游说过。”

    许博远是真愣住了，他可完全记不得自己以前什么时候和叶修说过生日了。尤其是，叶修的这个“以前”配合“网游”，指的估计是当年他还是“蓝河”的时候，那个时候两人完全没熟到讲生日这种话题啊。再说——

    “那个……叶神……我生日呢……是在六月啊！”许博远抓着礼物有些哭笑不得。

    “嗯？”叶修也是一愣，“我应该没记错吧？好像是当年在一线峡谷的时候，你们这些大公会仗势欺人围攻我们小兴欣……”

    虽然急着知道下文，但许博远还是听不下去了：“什么‘你们’！那个时候我们蓝溪阁根本没参与好不好！再说您多大尊神啊，把几个会长虐得不要不要的，好意思管自己叫小兴欣！”

    叶修无辜地摊了摊手：“我也是在恶势力压迫下求生存，不得已而为之啊。你别打岔，那个时候好像是霸图还是哪家的人来堵我们呢，然后你就带队过来了，说了句生日要先下就大摇大摆见死不救地走了。”他口吻那一个痛心的。

    许博远就无语了：“听你这么一说还真不知道是谁在欺负谁呢！我们对霸气雄图见死不救你还不偷着乐？”

    “该乐的是你们蓝溪阁，比他们识时务多了，保住了一命。”

    许博远几乎想把手上的盒子砸他脸上，多亏了这个冲动他才省起现在不是追究这些陈年老账的时候，重点是：“我真记不得我说过了，不过，就算我说了，也是随口胡说的啊！”许博远欲哭无泪。

    即使是叶修，这下也尴尬无语了小片刻，完全和严厉生气沾不上边地瞪了他一眼，伸手作势要取回那盒费列罗：“靠，欺骗我感情，还骗了我一盒这么贵的巧克力，无耻之极。”

    许博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唰地把拿着盒子的手背到身后，避开了叶修的“抓取技能”。他望着叶修因为探过来拿东西而靠得很近的笑意盈盈的漂亮眼睛，内心嘶吼着“许博远你不能脸红！千万不能脸红！”，假咳一声，梗着脖子说：“送出来的东西哪里有收回去的道理！就算我不生日，还有冬至、圣诞，再不济还是吴羽策生日呢！”

    许博远遭受暗恋对象近距离放电攻击，脑子乱哄哄地一通胡扯，叶修都要给他蠢乐了：“吴羽策生日关你什么事！”

    许博远现在也是专业公关了，才思敏捷也是必须锻炼出来的，立刻就狡辩道：“联盟第一人妖壮丽诞生，难道不值得普天同庆万民同乐！”

    叶修忍无可忍地哈哈大笑，说：“你有种，我会转告吴羽策的。”吴羽策现在也在颐养天年里边，偶尔会来玩玩，“哦，联盟著名人妖还有你女神之一的楚云秀啊，你将她置于何地了？”

    “咳咳咳……”许博远呛了几下，果断转移话题，“你等下。”然后倏地转身逃走，重新溜回了便利店。

    叶修多少猜到他想干啥，也没跟进去，果然不一会，就见到他旋风似的又出来了。许博远不容分说地将一个费列罗出的同系列圣诞款六粒装拉斐尔椰蓉酥球塞进了叶修手里，带着点儿计划通的得意，笑眯眯地说：“圣诞快乐！我都回礼了，就不能把送我的收回了啊。”

    叶修本来就没打算收回来，不用这些理由他都不介意送东西给他。他把玩了一下那个设计精美的盒子，看见侧面写了什么“纯爱”、“只为唯一的你”的广告语，肉麻少女得好笑。说真的，他挑东西的时候完全只是因为他知道费列罗经常被拿来送礼罢了，对哪种好吃、有什么含义是没有研究的。想来许博远拿这个作为回礼也是对应自己送给他的东西罢了，叶修也没怎么在意，把手里的白球球往许博远手里的金球球旁边一凑，似是比了比，一副勉为其难的嘴脸，说：“好吧，反正也没亏。”

    许博远瞅着肩并肩好似一双一对的盒子，实在不想继续幼稚无聊的斗嘴来破坏气氛了。他转头望向同样与他肩并肩的那人，微微笑着说道：“走吧，回家。”

    叶修竟也没觉着这个说法有什么不对，自然地应声道：“嗯。好冷啊，赶快回去。”他率先迈开步伐：“话说回来，你生日到底是几号？”

    “……六月一……”

    “…………哈哈哈哈！！”

    “靠！笑屁啊！！！”

     没有霓虹的绚烂华丽，照明路灯朴素的黄色灯光下，两个被拉长放大的影子悄然无声地融在了一处，像是他们从前走来、即将走去的每一个日常。

tbc.

说明

*对不起费列罗！拉斐尔超好吃！但那广告语是我想着DGS的“只为收音机前唯一的你”杜撰的_(:з」∠)_

*其实好像也没说6.1到底是角色蓝河的生日，还是原型蓝河的生日ONLY？这里就当角色蓝河也是6.1啦~

*吴羽策大大还有他的饭们，对不起（长鞠躬（

2015.9.9

嗯？继续日更！虽然不长……

好像是毫无进展、纯粹就是用来卖萌的一章？本来并没有打算这么多展开的，但写着写着就……是他们主动出来闪我的_(:з」∠)_嘤嘤嘤不是我的错（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