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铗已古

2015.9.8 于 LFT

*仍然答应我，不要相信下边一个字的专业知识，好吗！

7.

    “一起走走？”

    卫云看着面前挂着友善微笑的联盟方面事件负责人，眼神闪了闪，陡然有种尘埃落定般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不得不承认，他一直担心被人知道，却又暗自期待着它发生，好让它带给自己一丝别样的生机和肯定。

    卫云点点头，指了指宾馆楼下的花园：“去那里吧。”

    两人并排慢慢地沿着石板小径散步，许博远微微勾着一点嘴角，散漫地打量着小路两边打理得兼备野趣与人工精选栽培之美的层叠花草。昨天H市下了一场小雨，被滋润的松软泥土散发着自然的清爽味道，裹在冬天清冷寒凉的空气里，叫人身心舒畅、心旷神怡。

    许博远主导着话题闲聊了一阵，释放出足够的友善的信号，等卫云变得放松了许多，才平和地把谈话往自己的目的上拉：“我想你对我为什么来找你，心里多少也有数。”

    卫云表情凝固了一瞬，旋即又恢复了那种即将要卸下重担的轻快释然。他点点头：“嗯。我就是那个写举报信的人。”

    他实在太需要倾诉了，不用许博远引导，卫云便自动自觉地开始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是被银河从别的被淘汰了的挑战赛队伍里挖来的。签合同的时候根本没多想，只很庆幸自己找到了一支队伍。虽然只是一支新的、不知道能走多远的队伍，但比那些没有被选中，只能回家、回到‘正轨’的人实在是好太多了……不过不踩上去的话，又怎么知道这漂亮草甸下面是无底深渊，当时就是想了也白想。

    “然而事情就像你们调查出来的那样，银河的老板是个奔着钱来的投机分子，直接引入真正有实力的大神很难，代价也很大，干脆捡了几个资质中等愿意用药的，想着先打出名头再说，到时再换人就是了。虽然成为职业选手我很激动很兴奋，但也不是真的眼睛瞎了智商残废，经理来试探我之后，我就开始留意其他人是否有用药。说实话，队内人如果有心，是很容易察觉他们在比赛和日常训练中的成绩落差所体现的不对劲的。

    “确定了这件事后我一度觉得很害怕，连比赛都受到了影响，幸好对上的也是一只三流队伍，没出什么大问题。队友都以为我是新人，发挥不稳定很正常，只有关闻在赛后来找我。他是上一年被联赛淘汰的纵横战队里被挖来的选手，也是被骗了进来，但他还是比较有经验。我们交换了信息，他劝我要耐心，打出好成绩，然后找机会转会；在转会之前，合同还握在别人手里之前，任何和经理老板硬抗都是螳臂当车。”

    卫云苦笑了一下：“我听了他的话，按住了情绪——至少表面上。但我实在恨银河这样欺骗了我、欺骗了大家，愚弄了所有认真对待这项比赛这个游戏的人。他们这样做是错误的，为什么能够继续欺世盗名下去，而不受到相应的惩罚？我开始搜集证据，决定从脾气比较骄傲、看起来破绽最多的廖晨身上着手，但也仍旧费了很大功夫，最后好歹是成功了。

    “我挑了方便你们查证的时间发了举报信，为了自我保护，防止被报复，就匿了名。在发信之前，我一心只想让银河得到惩罚——即使我这半年都白干了，即使我不一定找得到下一个队伍。但发了之后，你们真的来了之后，我才开始真正担心更多的问题，比如说，关闻他们怎么办？杨阳呢？他年纪不小了，已经决定今年再出不了成绩，就退役回家……”卫云好像一个不小心打碎了爸爸最喜欢的紫砂壶、希望被大人安慰一句“没有关系”的小孩一样求救地看着许博远，眼角微微地发红，“我是不是，害了他们？”

    两人越走越慢，而此时，许博远闻言就直接停下了脚步。他转身面对眼前这个比他还矮小半个头的17岁少年，神情肃穆，他问：“你觉得你的举报是错误的吗？你觉得该放任银河这种行为吗？”

    卫云捏了捏自己的衣角，难堪地撇开头：“……或许，该有更好更妥当的方法……比如说，等大家找到下家再——”

    许博远打断了他的话：“永远没有最好的时机。关闻走了，李闻还会来，李闻走了，张闻还会来——你觉得谁就应该遭受这件事的影响？”

    卫云没有吭声。

    许博远放柔了声音，循循善诱：“我想，除了想让银河得到制裁之外，你做这件事还有更重要的动机。”

    卫云沉默了片刻，终是开口轻轻地、一字一顿地、像是掏出自己鲜红的搏动的心脏那样小心又郑重地说道：“因为比起可能会失去的那些，我更怕我喜欢、追求着的这个战场、这个冠军，在不公平中失去意义。”他在叙述中渐渐缓缓地抬起头来，再没有逃避地直视着许博远，眼中的光芒璀璨而动人。

    许博远也回以同样诚挚坦率、充满赞扬与鼓励的目光，他温柔而宽容地微笑，说：“所以，同样热爱着这个赛场的人，绝不会真正责怪于你。你已经做了你应该做的事，下面的事，就交由我们来做。我向你承诺，我会尽己所能地保护清白的选手，帮助他们展开新的生活，所以请你不要后悔、不要自责，就这样勇敢光明地走下去，做得到吗？”

    卫云用力点了点头，似乎这时才为自己这么一个“大男人”居然像向家长撒娇一样和人家领导说了一大堆而感到羞窘，红着脸呐呐地说道：“谢谢。”

    许博远笑得开怀，若不是知道这个年纪的男生不喜欢别人摸头，他真想揉揉这孩子的脑袋。他说的这些，是技巧，也是真诚——他真诚地希望，所有的善与正都终将得到伸张；也真诚地希望，每一个全心全意的付出都终将收获回报。

    因为不知卫云究竟会说些什么，为了以防万一，许博远在与他谈话时暗自录了音。谈话之后，卫云要了许博远的邮箱，把他手头剩下的、可能会暴露自己身份的证据也一起发给了他，说希望对他们下一步的行动能有所帮助。许博远谢过他，独自查看了那些照片、视频和录音，最终还是顾虑到卫云匿名所考虑的东西，没有对外发布。不过他和叶修私下聊天的时候，出于对对方的信任和亲近，还是把录音和部分照片发了过去，好分享经历和感慨。

    其实不动用卫云发给许博远的东西，银河也几乎不存在翻盘的可能性。联盟又花了一天查证、整理事实，商讨确定处置方案，然后于翌日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向公众正式公布整个事件的详情与结果。联盟宣布即刻开除银河战队的参赛资格，并且三年内不接受银河战队及其法人的其他战队的参赛申请，药检不合格的三位职业选手也将面临为期3年的禁赛。而透露名单给银河的联盟员工更因违约泄露公司机密，遭到了联盟的起诉。

    许博远如同他向卫云承诺的那样，在发布会和各个联盟官方平台特别为剩下的选手澄清了他们涉用禁药的嫌疑，并在发布会后安排《电竞之家》等正规、权威的媒体对他们进行特别采访、引导舆论，呼吁大家理性、客观，不要轻易被信口雌黄造谣生非者欺骗利用，对无辜的选手们造成二次伤害。

    后续安抚粉丝情绪、应对质询、减少负面影响等可以回总部继续，处理完调查取证的手尾、文件的交接归档大概还需要那么一两天，然后就可以回B市了——快要完成这么一个大任务的许博远心情愉悦地盘坐在床上、用笔电打着字这么和叶修“报备”着的时候，房间的门铃响了起来。怕有什么需要他处理的突发事件，这几天许博远已经养成了听见门响就紧张的习惯。他飞快地弹起身冲向房门，打开一看却发现是笑意藏都藏不住的卫云。

    许博远有些惊讶，但还是立刻侧身让了让：“有事？进来说？”

    卫云点点头，脚步轻快地溜了进来。

    许博远关上门，转身就见到卫云咧着大大的笑容，大得让许博远甚至注意到他尖尖的虎牙长得还有点儿歪扭，不由也笑了起来：“怎么了？遇上好事了？”

    卫云嘿嘿地傻笑了两声，脆生生地说：“谢谢你，许经理！”

    “嗯？”许博远不甚明白，还想着是不是因为昨天发布会和采访的事，就听见他说：“也请你帮我谢谢叶神！”

    这下许博远是真不懂了。“你怎么知道我……认识叶修？谢他斗神励志、永垂千古么？”他开玩笑着询问。

    抛弃了沉重包袱，卫云完全就是个十七岁青春朗朗的小少年，他非常给脸地笑了好一会儿，才道：“原来你也不知道啊……今天邱非约了我去新嘉世，我在那边呆了一天，最后，嗯，签了合同。”他开心又得意地比了个两个V，随之又不好意思地屈指揉了揉鼻子，“虽然要等转会窗开启才能正式转会，而且暂时也还不是一线的……然后邱队告诉我，其实是叶神打电话过去，说估计他们缺个中远程，担保我在职业操守上没有问题，叫他们如果有想法可以不用犹豫。所以邱队他们商量了两天，就叫我过去了。”

    “我一算时间，叶神打电话那天就是我向你自曝马甲第二天，那个时候发布会啊、媒体稿件啊什么的都没有，想来也只有你向叶神说过我的事，叶神才知道、才敢为我担保。”卫云目光灼灼说着，郑而重之地向许博远鞠了个躬，“所以，谢谢你们！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这可真是非常棒的喜讯！许博远一听就笑了，因为一直在为这少年惋惜，现在有个这么好的开展，真让他心里很是激动：“太好了！新嘉世！真不错啊！”他奉上了自己再真心不过的祝福，“恭喜你了！加油！”

    “我会的！”

    送走了卫云，许博远在房间里快步溜达了两圈，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拨了叶修的号码。在等电话接通的时候，他有点儿幼稚地像走木桩一样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窗边，然后像拉开一个新篇章的帷幕一样用力掀开了一边的窗帘。H市散落的霓虹交缠着接近满月的光辉倾泻在他身上，与此同时，听筒里传来远方那人熟悉而微沉的嗓音：“喂？蓝？”

    “嗯，是我，叶修。”许博远在听见他的声音的那一刻就不自觉地把嘴角越翘越高，他展望着眼前繁华喧闹的都市，仿佛能穿过这片灯红酒绿、穿过半个中国的距离，看到那个人稳坐在电脑前一脸平淡怡然又胸有成竹地打游戏的样子，“我本来是想等回去之后，再面对面地和你说的。”

    “啊？”

    “刚刚卫云来找我，说已经和新嘉世签好合同了。”

    “哦，那真不错……怪不得你突然失踪了。”

    “哈哈。他让我向你说声谢谢。”许博远突然放小声了些，但内中的诚恳却绝无减少半分，“嗯……我也要向你说声谢谢！”

    叶修顿了一下，笃信而坚定地说：“那是他应该得到的。”他的声音染上点笑意，“再说嘉世要他也是因为他有能力，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过卫云也就罢了，你谢我什么？谢我明明长得这么帅，却要靠实力吃饭？”

    “滚！是谢你这么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协助安排剩余选手再就业好么！”许博远笑了会，渐渐地，笑容便像雀跃的小溪汇入宽阔浩荡的长河，变得平稳而深厚，“还有秦岁欢，之前想起，抽空打了个电话问他他妈妈的医疗费的事，才从他那里得知你因为……已经先问过他了。”至于原本的、并不友善的台词就没必要复述给叶修听了，“谢谢。还有其他的一些……”许博远回忆着把额头侧抵在玻璃窗上，轻轻地说，“总之谢你很多。”

    谢谢你主动帮助卫云，让我得以看见他脸上灿烂的笑，心中也充满对光明未来的期望。

    谢谢你在秦岁欢一事上所表现的体贴关照与了解信任。

    谢谢你在我周末去你家玩太晚结果不小心睡着后给我披上带着淡淡烟味的外套和调高的空调。

    谢谢你在我随口一说“喜欢喝”后常备在冰箱的椰汁。

    谢谢你虽然嘴上总嫌弃我的操作却从没有丢下过我。

    谢谢你散发着的耀眼光芒，给予我感动和鼓励，叫我在那些初到B市的艰难日子里能笑着坚持。

    谢谢你点燃我抹开习以为常的随波逐流、回归初心、真诚面对生活的冲动和勇气。

    谢谢你给过我虐身虐心、但回头看来却又趣味十足经历，生动活泼得让没有你的日子全都黯然失色。 

    谢谢你，出现在我生命里。

    叶修沉默了好一会，电流静静地传递着双方平和规律、让人觉得特别安心的呼吸。半晌，他才低声一笑，说：“你确实应该回来再和我说。”

    “嗯？”

    “这样我就可以看看你现在是不是哭了。”

    不想说其实跟着他的话有些自恋且少女地脑补了“这样我就可以——抱你一下”的许博远因为YY与现实的落差而满脸通红，恼羞成怒地一秒吼道：“才没有好吗！把我五毛钱的感动还回来啊！”他决定以后要少跟手下那几个深度腐烂在荣耀BL同人中的妹纸聊天，果然领导太亲和没有威仪是不行的！

    “哈哈哈哈！”叶修大笑，末了，带点想压抑却终未能压抑妥当的情绪，说，“快点回来吧。”

    许博远嫌弃地看着玻璃窗上映着的、笑得简直傻白甜到快让人起鸡皮的三十岁男人，点了点头：“嗯。”

tbc.

2015.9.8

啊，这一PART其实就是PO主纯闲扯的部分，不看也无所谓哒！！重要的必须要说的都会标在开头=3=

我好像，是不是日更了？然并卵，不能保持2333

写的时候基本一直撸着steven sharp的fragile->more than words->without you->the cello song。大提音色真的好棒啊，听不腻_(:зゝ∠)_给我一篇大提琴和钢琴的文舔舔啊啊啊啊啊！同人原创都好啊啊啊啊！不要狗血不要黑暗走普通的少年漫画热血知音流就好了啊啊啊啊！

这篇东西的字数最后不会超过投桃吧？= =b应该不会吧？没有概念……

新入的越苏本好棒好虐啊啊啊啊；A；原著的设定下，这两人的性格，终是会走到这样的结局，呜呜呜……快被拉回古1了！（X

不会啦，会好好填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