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铗已古

2014.5.14 于 LFT

13.

    星期日早上十一点半，兴欣按时结束了早上的复盘，各自伸着懒腰转着肩膀站起身来，商讨着中午要去吃些什么，下午的自由活动又有什么安排。

    兴欣虽然一出道就拿了个冠军，至今已是第三年，但仍没有大规模地扩建，因而也没有食堂这一说。在周围的餐饮店都吃了个遍之后，再也挖掘不出别的新意、又甚觉各种众口难调的陈老板索性取消了帮他们统一买饭的服务，改发津贴让他们自己去买，想吃啥买啥。女孩子们喜欢一起出门走走，在外边用餐顺带聊聊天，而像叶修这样的真*死宅多半就直接喊外卖上门。

    因此这天在别人陆陆续续三三两两地离开了训练室的时候，叶修的屁股却仍黏在椅子上没动，也并没有人觉得奇怪。不过如果他们看到了叶修的屏幕，就会知道他并没有在打游戏或整理资料，而是拖出安静了一上午的QQ，打开了一个对话框。对话框左上角显示的头像是蓝雨的队徽，后跟对话人的昵称：“蓝桥春雪”。

    君莫笑：起来了没？

    蓝河收到信息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其实蓝河早上九点半就悠悠晃晃地醒了，摊在床上花了十分钟重新组织了下记忆，又花了另一个十分钟缩在被窝里辗转反侧地重复着“我做了？——我居然做了？——做得好！——不过我真的做了吗？”这样流氓急色的羞惭、告白被接受的窃喜和记忆是否正确的自我怀疑，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要勇敢地找出真相、面对现实，咕噜噜地滚下了床。

    排班在下午，蓝河索性连电脑都没开，直奔市场买了菜回来做好午餐，一看时间已是十一点多，不久兴欣的训练就该结束了，便将饭菜打了包，来到兴欣网吧楼下蹲点守人。结果叶修没等到，却被出门觅食的兴欣众人好一番明示暗示地调侃，紧张感都被搅乱打散了不少。谢绝了陈果返身上楼帮忙喊人的好心，好不容易送走了这群闹腾却透着热情和友善的选手，蓝河笑着叹了口气，这才点开了君莫笑的头像。刚准备打字，就猛地收到了叶修的来信。他做了个深呼吸，手指僵硬地回复：“……嗯。”

    叶修看着那串省略号想象了一下对方忐忑地捉着手机码字的模样，勾了下唇角。

    君莫笑：还记得昨天自己干了什么坏事吗？

    蓝河看着那行字逐字逐字地读了三遍，终于确定了自己脑海中残留的记忆并不是大好春梦一场，嘴角已不由自主地越翘越高，连灼烧得让人冒汗的正午阳光都变得风情迷人，携卷着浓烈暑热的沉闷气流都可被称为清风扑面。

    蓝桥春雪：对不起，昨晚我喝醉了。不过，你没有喝醉吧？

    后面还跟了个得意的表情。

    君莫笑：醉酒恶霸强吻民男，性质如此恶劣，你就准备用我没喝醉糊弄过去？怎么也得来点精神物质补偿吧？

    蓝桥春雪：………………………………

    蓝桥春雪：爱夫便当和谢罪之吻怎么样？

    君莫笑：听起来还勉勉强强。什么时候兑现？

    蓝桥春雪：现在。楼下。

    叶修一愣，快速地一推桌沿，借反作用力挪开五星脚转轮电脑椅的同时人已弹了起来。他快步走出训练室下楼，一过楼梯转角就见到那个日渐熟稔的细瘦身影。熏热而蓬勃的夏日中，青年正对着楼梯方向翘首等待，身上是简单的白体恤和浅色休闲裤，一手拎着用透明塑料袋装着的餐盒，一手抓着手机，脸上漾着盈盈笑意，仿佛能让每一个目击者都感染上那种快乐。门框犹如画框一样将他框住，永久地挂在了叶修的心墙上。

    叶修不禁跟着他笑了起来。他放缓脚步走了过去， “宁可蹲这儿烤自个儿，都不上来？强吻都敢，这还害羞。”

    蓝河斜了他一眼，“和害羞没半毛关系好吧？这再破烂也是兴欣大本营，我这个敌方怎么能不请自入？再说你们之前还在训练。”

    真是认真体贴的好孩子。叶修笑了笑。每和这个人相处多一点，他就能在对方身上发现自己认可、欣赏的地方多一点。这些一点一滴的认同汇成好感的涓流，最终形成了名为“喜欢”的浩荡河川。

    叶修转身在前面领路往楼上走，“你们这些腐败的资本主义走狗哪里明白我们这种艰苦朴素的精神。”

    蓝河还处在兴头上，精力过剩，特幼稚地模仿叶修走路的节奏，循着他的脚印一步步微微蹦跶着踩得实实的，“嫉妒我大蓝雨有钱就直说！咱这叫为国家增添税收、拉动内需懂吗？”

    二楼三两步就到了，叶修用钥匙打开自动关闭上锁的防盗门。两人穿过走道，路过房门紧闭的银武研发室、公会办公室，来到了最内里不易受打扰的训练室。

    叶修反手带上门，给他指了指自己的座位。

    蓝河快步上前将手上的东西往桌上一放，反身一把抱住了跟着过来的叶修。他就比叶修矮那么一点点，很顺利地就把下巴搁在了叶修的肩膀上。

    胸膛贴着胸膛，稍嫌燥热的体温在零距离中传递过来，心脏的鼓动那么澎湃响亮。单身了三十年的叶修花了两秒钟适应并喜欢上这太过亲密的肢体接触，张臂回抱住了蓝河的腰脊。他微微侧头故意在蓝河耳边低声笑了一下，问，“说好的谢罪之吻呢？”

    蓝河果然猛地弹动了一下，却被叶修的手臂牢牢地桎梏在了原地，耳朵上像炸开了一朵绯色的礼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一片艳红。

    叶修忍不住张嘴轻咬了一口。这下蓝河连脖子都红了。

    “喂！”蓝河抖着惊呼了一声，条件反射地推开他退了一步，捂住了耳朵。

    这回叶修顺势松了手，勾着唇角盯着他闲闲地又重复了一次，“谢罪之吻？小蓝可不能学那些公会会长出尔反尔啊。”

    妈蛋！明明是老子要吃人豆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像反过来被羞耻PLAY了的情况？！蓝河内心咆哮了一轮，定了定神。算了，反正能亲对象总不吃亏！

    蓝河不屑地哼了一声，“纯爷们儿说话算话一言九鼎！”他在叶修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再次靠了过去，特雄纠纠气昂昂地在他嘴上吧了一下。

    叶修身手敏捷地箍住了他的腰不让他退回去，笑道，“你昨晚可不是这种冷淡的态度。”

    蓝河一张脸都涨红了。这话听着怎么就特暧昧啊？虽然事实尼玛是挺暧昧的……    

    “我那是喝醉——”

    蓝河没出口的“了”字被叶修堵回了嘴里。在叶修的舌头伸过来的时候，蓝河扶住他的肩膀张开了唇。

    不比昨夜被酒精点燃欲_望后的狂热，这个深入而贪婪的湿_吻中更多的是缠绵的温情。

    吻了好一会，两人才轻喘着稍稍分开。四瓣唇间牵出一条透明的水丝，叶修伸舌舔了下蓝河的唇将之碾断，又再流连不舍地啄了两下。蓝河有点不好意思地稍稍退开，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皮，“饿了，吃饭吧。”他一早上光顾着瞎琢磨穷折腾，连早饭都忘了吃。

    叶修应了声，拉着他并排坐下。

    蓝河把餐盒取了出来，一份是白灼菜心、黑椒牛柳配白饭，另一份的荤菜则换成了菠萝咕噜肉。蓝河让叶修先选，说自己没有偏好。叶修挑了黑椒牛柳，顺带又从另一碗里夹走一块咕噜肉扔进嘴里尝了尝，十分赏脸地唔唔表示好吃。

    常规赛结束到季后赛开始之前这段时间是八强队伍最为紧张、忙碌的时段，所有人都赶着做最后的冲刺和提高。叶修一边吃饭一边继续浏览公会当月的报表，而蓝河也不多打扰他，借了面前的台式机自己刷起了微博。两人静静地各做各的事，偶尔才说上一两句，气氛很是融洽。

    就在蓝河敲下“蓝雨加油！蓝雨必胜！”转发完黄少天昨日发的蓝雨夺冠宣言时，一阵节奏紧凑、似乎是游戏战斗曲的音乐从蓝河的裤袋里传了出来。

    蓝河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关掉了声音。他知道至少蓝雨的训练室是不可以玩手机的。蓝河歉意地看了眼被声音吸引着望过来的叶修，低声道了句抱歉就准备上外边去接，却被叶修一把按了回去。

    “接，没事。”叶修说完又扭回头去看表。

    蓝河松了口气，这才低头看清是谁的来电——春眠不觉晓。大概是公会的事？他按下接听，习惯性地说道：“喂，你好？”

    “蓝桥啊！！！！”电话一通，就传出了春眠不觉晓一声凄厉的嚎啕。

    “呃……”蓝河不禁地把手机拿远了些，等他哀嚎完，才又放回耳边，问，“怎么了？”

    “虽然舍不得你离开我，但我还是必须恭喜你，你脱团的机会真的来了！就那个叫一江春水的妹子，一直管我要你电话。人家还在H市呢，在走之前想邀你出来吃顿饭，聊表谢意，顺带还个伞什么的。你昨晚那一点小婉拒，根本没挡住人家真爱的铁蹄！”

    “呃……”蓝河一下就囧了，心说我昨晚就已经脱团了好吗。他看了眼叶修，顿时就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出门去接这个电话的，可是现在走是不是太欲盖弥彰了？于是只好压低声音，“你没把我电话给她吧？她怎么找上你了？”

    “没呢，我说我做不了这个主，所以她才跪求我打电话转告你啊。那不是因为你一直没上游戏，人家昨儿见我俩特恩爱，可不就来找我了吗？”

    蓝河更囧了，也顾不上反驳他“恩爱”的说法，“她有说她几时走吗？”

    “今晚的高铁。”

    “哦，最好。那麻烦你告诉她，我呆会就上班了，一直到明早都没空。谢意心领了。伞……伞就跟昨儿说的，不用还了。”蓝河真是欲哭无泪，现在提起他的爱伞心中还一阵淌血。这一把伞，在网上的价格已经炒得高出蓝河的考虑范围了。他倒是想让人家邮寄回来呢，可是该往哪寄？往公会办公室吧，他明显已经不在那儿了；往家里寄吧，他又不想暴露自己的住址。索性只能“不用还了”。

    “真不考虑下？我看人家真那个情真意切啊，真是我见犹怜！”

    蓝河是真的在烦恼，听见他这轻浮的语调就没好气，“你怜你上？”

    “不不不！人家明摆着一心一意扑你身上，我得有多想不开才能紧随其后玩单箭头？”

    蓝河叹了一口气，“总之我对她真没什么想法，替我说声抱歉吧。”

    春眠不觉晓也叹了口气，“好吧！”

    “谢谢。麻烦你了。”

    “都是哥们儿，不说这个。Bye了啊。”

    “嗯，Bye。”蓝河挂了电话，转头就见叶修一脸玩味地瞧着他。

    “呃……”蓝河头皮一紧，赶紧随手把手机扔到桌上，像个乖学生一样双手放在膝盖上对着叶修坐好，示意领导有怀疑可以审问了。

    叶修开了口：“桃花债？”

    蓝河无奈地点了点头。

    “要帮忙吗？”叶修问。

    蓝河坚定地摇头，“我能处理。”

    “好。”叶修相信他，“那我们可以来谈谈这个了。”

    “啊？”蓝河对话题的突变一头雾水，一个疑问音还没发完，就见叶修手一伸拿走了他的手机。

    蓝河一下明白了过来，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抢。叶修反应迅速地向后一收手，避开了他。蓝河一击不中，再向前就要扑到叶修身上了，也就讪讪地坐了回去。

    叶修笑眯眯地举着手机朝蓝河挥了挥，屏幕上显示着挂断通话后自动跳回的桌面，而背景是叶修一手抱着金灿灿的冠军奖杯一手比了个剪刀露齿而笑的照片——十九岁的叶修。蓝河挂完电话一心惦记着要如何给叶修解释“一江春水”，也没注意到没锁屏就将手机放在了桌面上。叶修瞥一眼就看清了那桌面，更不用说在他拿走手机时，屏幕都还没黑呢！

    十九岁的叶修，第一次摸到了联赛冠军的奖杯，开启了嘉世王朝。但因为使用的是弟弟叶秋的身份，他没有在媒体上留下任何影像。蓝河手机桌面的这张照片，是队友私下里玩闹时用私人相机照的，至于为什么蓝河会有——

    “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和沐橙暗通款曲了？”

    蓝河抿着唇用干净的鞋面踢了他的小腿一下，“什么暗通款曲啊……人一女生，用个好点的词行不？”

    小学文凭初中学历的荣耀大神想了一秒，“勾搭成奸？”

    “滚！你和我这样的才叫勾搭成奸！”蓝河没吼完，自己就先笑了起来。他朝叶修伸手，摊开掌心，“还我。”

    叶修逗也逗过了，干脆地把手机放在他手上，“沐橙告诉你的？所以你昨天才强吻我啊。”

    ……为什么这人能说“强吻我”说得如此坦荡自然面不改色……蓝河无语了一下，才讷讷地回道，“是……也不是……昨儿我是真喝醉了……”

    “那‘是’的那部分呢？”叶修步步紧逼。

    蓝河啧了一声，望天，“那什么……你这不是要比赛吗，而且我们线下的时间也不长，所以我是打算再好好培养下感情，到夏休期再——”

    “强吻我。”叶修十分顺溜地接口。

    “靠！你到底要重复这个梗多少次！”蓝河恼羞成怒地拍桌。

    “做得出还怕人说啊，蓝河大大。”叶修得逞地笑。

    羞恼冲破阀值，蓝河顿时恶向胆边生，扑过去狠狠地掐住了叶修的脸蛋：“真是的！一点都没有小时候可爱了！”

    “哎，这就开始嫌弃人家年老色衰了，人心不古啊。”任他蹂躏的叶修装模作样地委屈叹气。

    蓝河对眼前的闺怨图感到一阵不适。他松了力道，又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刚才被自己捏住的地方，确认没有留下指痕才收回了手。

    蓝河低头看向手中因为被反复碰触而还亮着的手机屏幕，照片上的少年大概正在飙高而被拉长得十分细瘦，那样的笑容灿然、目光透澈，锋芒不掩、意气风发。他不由微笑起来，仿佛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真的很帅呢叶神。真想在那个时候就认识你啊。”

    这可真是了不得的情话。叶修怔了一下，心中一阵潮湿而温热的涌动。他伸手将手机翻了个个儿，拢住了蓝河的手，在蓝河看过来的时候轻轻一笑，“是挺可惜的。不过现在也不晚，毕竟你看，你面前这个男人，还是这么帅气不减当年。”

    蓝河一秒出戏，无语了好一阵，才噗嗤地笑了出声。他微微起身在叶修脸上印了一个亲吻，望着那双沉淀了经年累岁而愈加美丽的双眼，笃定地说道，“嗯，是挺帅的。我眼光真好。”

    

tbc.

2014.5.14

论文死线延期于是来小更一下(*´艸`*) 下次……who knows……

周末去全职Owww希望能讨到画串儿的太太的叶蓝签绘>w<